遲眠雖然震驚到精神恍惚,可是一開始錄歌就把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部清空了。

    他寫了很多首歌,庫存豐富,這次錄歌他挑了他好幾年前寫的一首。

    這不是他寫的最完美的一首歌,當時的風格還不成熟,歌詞和現在相比也稍顯幼稚,但是這首歌對他來說有着不一樣的意義。

    如果要邁出第一步,那他希望從這首歌開始。

    更何況……遲眠戴上耳麥,眼中琥珀色的瞳仁在日光燈的映照下隱隱散發出金色的光輝,即使不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他也能做出最完美的演繹。

    畢竟完全是遲眠創作的歌曲,詞曲伴奏都是他一手包辦,他唱這首歌的次數數也數不清,對歌曲再熟悉不過了。

    遲眠熟悉了一下錄音棚,唱了兩遍就把幹聲錄製好了,試聽幹聲確認了沒有問題,遲眠大功告成,剩下的就是錄音師的後期處理工作了。

    遲眠和錄音師約定好了取歌時間,到時候直接把音頻發到遲眠的郵箱裏。

    錄音師十分興奮地建議遲眠再刻錄一張高品質cd,被婉拒後依依不捨地將遲眠送到門口,和他交換了聯繫方式。

    掏出手機加完了微信,遲眠突然回神,大腦迅速從錄歌的興奮中冷卻下來。救命!他差點就忘記還有虞鳴歌這事等着他呢!

    遲眠暗暗安慰自己,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當了總裁的人怎麼會連這點氣量都沒有呢?

    而且一個真正的企業家,本來就要經受來自大衆的拷問!勞動法更是企業應該自覺遵守的!

    遲眠越想越覺得理直氣壯,點開微信對話框,決定對虞鳴歌進行一番直擊心靈的問話!

    遲眠:【虞先生,那晚飯還喫嗎?(可憐)(可憐)】

    ……這是戰術,叫做示敵以弱!

    虞鳴歌回覆的很快:【怎麼?你要爽約嗎?】

    遲眠的字打得飛快:【沒有沒有,那我等你下班】

    遲眠還想發個表情包活躍一下氣氛,虞鳴歌的回覆就來了:

    【來一樓】

    【我已經下班了。】

    遲眠:!!!

    當老闆就是好啊!現在還不到五點!

    遲眠來到一樓時,大廳裏異常安靜,所有人都一臉嚴肅地埋頭於工作,只能聽見鍵盤啪嗒啪嗒的響聲。

    從遲眠的角度可以看見一個小哥正在對着空無一物的電腦桌面激烈地敲擊着鍵盤,裝模作樣的表現堪比發現班主任站在後門的學生。

    虞鳴歌支起一條腿坐在大廳裏的待客沙發上,正漫不經心地翻閱着書架上放着的一本雜誌,微微低頭,額前的幾縷碎髮散落下來,搭在他冷峻的眉眼上,讓他看上去少了幾分冰冷。

    看到遲眠匆匆下來,他隨手將書放回去,徐徐起身,對着遲眠淡淡開口:“走吧,我去開車。”

    大廳裏的鍵盤聲紛紛一頓,隨即更激烈地響了起來。

    遲眠看着虞鳴歌的臉,感覺這幾天辛苦處理伴奏的疲憊都消散了不少。嗚嗚嗚,好久沒看見這張臉了,都快忘記他的心動對象長啥樣了!

    遲眠的目光迅速掃視虞鳴歌的髮際線,第一次見面時沒有注意,等他了解了虞鳴歌的生活作息和工作強度後,就特別擔心他會英年早禿。

    還好還好,遲眠非常欣慰地發現他的頭髮漆黑濃密,髮際線看起來十分健康,目測未來二十年不必擔憂禿頭風險,不由大鬆了一口氣。

    開開心心應了一聲,跟在虞鳴歌身後,上了車,嘴巴嘚啵嘚啵說個沒完:

    “我在今宴臺定了個包間,今天我請客,你想喫什麼隨便點,不用給我省錢。”

    虞鳴歌開着車,聞言輕笑一聲,“又是這家餐廳,你在這裏有股份?”

    遲眠在這家餐廳又是發傳單又是送外賣,剛加上微信的時候天天給他發今宴臺的特色菜,彷彿是這家餐廳的精神股東。

    遲眠一本正經,“我真的是股東,肩負着給自家餐廳創收的重任。每一個我認識的人,我都要拉他們來這裏喫一頓。”

    虞鳴歌失笑,說的跟真的似的,哪有發傳單、送外賣的股東?

    他搖搖頭,開了個玩笑,“你可以問問老闆,看在你這麼努力的份上,能不能給一些提成。”

    遲眠撇撇嘴,何止是提成,他連分紅都有,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啦。

    他們雖然是第二次見面,但是因爲在微信上聊了很久,遲眠又是一個天生的自來熟,倒也不怎麼生疏。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進入今宴臺的大門,就有一個個子高挑的男人迎上前來,他一頭半長的頭髮被染成了鮮豔的綠色,編成髒辮束在腦後,上面還串了幾個五顏六色的小珠子,看起來極爲引人注目。

    看見遲眠和虞鳴歌進門,這個服務員眼睛一亮,眉飛色舞地招呼:“您好,請問是預定了包廂,還是直接在大廳就餐?”

    虞鳴歌:……

    這個造型不像服務員,像唱搖滾的。

    遲眠深吸一口氣,趕緊報了包廂號,服務員十分熱情地給他們引路,趁着虞鳴歌轉身的功夫,對着遲眠瘋狂擠眉弄眼。

    遲眠痛苦地捂住了臉。商秋實爲了八卦,居然穿着服務員的衣服站在大廳裏等他!

    穿過雕樑畫棟的長廊,商秋實領着他們進了包間。

    總算是看完了熱鬧,他心滿意足地退下,臨走前還悄悄給遲眠比了個大拇指,甩着自己滿頭小蔥似的辮子飛快地跑了。想也知道,這傢伙肯定跑去和人八卦去了。

    遲眠看他終於走了,鬆了口氣,開始抱着菜單點菜,“首先是我最愛的蝦餃,來一籠;菠蘿咕咾肉,唔唔唔,也好喫……”

    他一說起好喫的就開心,眼睛亮晶晶的,興高采烈地問虞鳴歌,“你有沒有什麼忌口的呀?”

    虞鳴歌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喫個飯都這麼高興。淡淡搖頭,“沒有忌口,你隨意點就行了。”

    怎麼會有人喫飯都這麼不積極?遲眠大搖其頭,把自己愛喫的都點了。反正在他眼裏,今宴臺就沒有不好喫的菜,也不怕虞鳴歌喫不下去。

    菜點了很多,大部分都進了遲眠的肚子裏,虞鳴歌只吃了一點點。遲眠悄悄觀察他喫飯,發現虞鳴歌是真的不挑食,也是真的看不出來他喜歡喫什麼。

    一般人喫飯都是喜歡喫的就多喫幾口,而虞鳴歌是把所有的菜都吃了兩口,沒有哪一道菜少喫,也沒有哪一道菜多喫。

    “我聽說只有古代皇帝纔會這樣雨露均沾地喫飯,讓別人都猜不透自己喜歡什麼,防止別人下毒。”遲眠呆呆地看着他,十分佩服,“這大概就是帝王心術吧。”

    虞鳴歌喫得差不多了,剛放下筷子,聽到遲眠的話,不禁一陣無語:

    “我對食物的興趣一般,還有,沒有哪個史料記載了皇帝是那樣喫飯的,多看書,少信謠傳。”

    “哦。”遲眠尷尬地笑笑,看虞鳴歌不吃了,眼珠一轉,憑藉着豐富的買單經驗認識到這是個偷偷買單的好時機,連忙藉着去洗手間的藉口從包間出來,直奔前臺結賬。

    商秋實還呆在前臺裝服務生,看到遲眠出來,忙伸着脖子朝他身後張望。

    “別看了,人還在包廂裏呢,我偷偷跑出來結賬的。”

    商秋實“切”了一聲,又坐回了椅子上。咂咂嘴,情不自禁地感嘆,“你別說,長得是真夠帥的,可這氣質怎麼這麼像反派呢?盛氣凌人的樣子看着不像好人啊!”

    遲眠看着他的髮型,發出了一見面就憋在心裏的吶喊:

    “到底誰不像好人了啊!你怎麼把這玩意兒染成了綠的?”

    “怎麼了,不好看嗎?”商秋實撫摸着自己滿頭青蔥似的小辮,微微一頓,若有所思。

    “我今天剛去做的造型。不過你這邊追人呢,我這邊染個綠的,是不是意頭不太好啊?要不我再染回來?”

    遲眠白了他一眼,着急道:“誰在乎這個呀,趕緊給我結賬吧,一會兒虞鳴歌該出來了。”

    遲眠不笑的時候神色看起來總是有些冷漠。

    這會兒天色有點晚了,前臺特意裝上了一個樣式古典的仿製成燭臺的壁燈,並不十分明亮,他站在角落,淡淡的光輝正好柔和地灑在他下半張側臉上,其他地方都隱沒在昏暗的陰影中。

    他聽見一道男聲在他身後響起,聲音裏充滿驚訝:

    “陸,陸方祈?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虞鳴歌知道你回國了嗎?你怎麼……”

    遲眠回過頭,看見一個戴着金邊眼鏡的瘦高男人喫驚地看着他。

    隨着遲眠的轉身,男人看清楚了他的臉,表情也從驚訝迅速變爲尷尬,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連忙道歉,“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遲眠遲疑着問:“你說的虞鳴歌……”

    “遲眠?”

    話還沒說完,虞鳴歌就出現了,大概是等久了出來找他。

    “虞鳴歌?”

    眼鏡男人驚訝地看着虞鳴歌,視線在虞鳴歌和遲眠之間瘋狂遊移。

    “鍾聞?”

    虞鳴歌也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居然會這麼巧正好碰上鍾聞,想到自己放了他鴿子卻和遲眠跑來喫飯,虞鳴歌神色間有些不自然。

    遲眠的臉色也有些詭異,結合上下文,他好像有種不祥的預感。

    三個人面面相覷,連帶着旁邊假裝服務員的商秋實都不敢出聲。

    商秋實:……

    雖然沒有很確定發生了什麼,但是果然還是把頭髮染回來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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