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熱心室友的名字是莫芷嫺。
另外還有一位蜷縮在牀上的社恐女孩何彩玲,平常也不愛答理人。
白梨香躺在硬硬的板牀上,看着天花板上老舊的樑柱,橫豎不規則的木板房頂,不知不覺就迷糊睡過去。
也不知是否因爲發生的事太超出她的理解範圍,這一夜都睡得不怎麼安穩。
夢裏,她見到了那個怪物,它的眼睛瞪得銅鈴般大,黃色眼珠子有着血紅的瞳孔,張大了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地向她吞噬而至。
她尖叫,卻叫不出聲。
然而那醜陋的怪物,卻在一瞬間幻化成流光溢彩的美麗生物。
溫柔對她說了聲:“不要怕。”
她醒了醒,出了身汗,又睡去。
在這的第一個晚上,就這樣有驚無險地安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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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學校有一個奇怪的宿舍等級制度,顧名思義就是宿舍環境的好壞分了好幾級,以每房的總成績爲單位,表現好的學生就住好的宿舍,壞的或者是新生就會淪落到環境最差的茂級宿舍。
也就是她們現在住的地方。
而學生在遙城範圍內,只能使用一隻帶投射屏幕功能的智能手錶作區內聯絡,因而不能與外界有任何接觸。
白梨香過往連手機都沒有,對這種高科技產物她也自然不太會操作。在莫芷嫺一頓教之後,才學會了用投射屏開出校園地圖。
左看右看,白梨香不太適應,總覺得有些頭暈想吐。
“你這是暈3d吧,走!還是我陪你去吧!”莫芷嫺不知是好哭還是好笑。
白梨香去校務處取完校服,莫芷嫺便像玩芭比娃娃一樣迫她趕快換上。
“可是……”
在公共澡室前,白梨香停了下來。
“怎麼了?”
“昨天晚上,這裏房頂壞了,破了個大洞,我們去另外的地方換吧。”
白梨香心有餘悸,說的時候都不敢大聲。
“洞?沒有呀,我早上來洗頭都沒發現?”
莫芷嫺奇怪。
白梨香不相信,走進去一看。
洞果然沒了。
她退了出來看看門牌,確定是同一個澡室。
一陣毛骨悚然感油然而生,洞難道是連夜間自我修復了?
還是……一切都是她的想像,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梨香,怎麼了?”莫芷嫺擔心地搖搖白梨香。
“沒事,我適應適應。”白梨香乾乾地笑了下。
她決定了,要在這裏一直生活,便不能再老是一驚一乍的,會自己把自己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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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後。
“梨香,好了嗎?”
莫芷嫺站在隔間外,等着白梨香換衣服。
“好了嗎?”
“沒……”隔間裏頓了一下,“這領帶怎麼弄呀?”
“哎呀你出來吧。”
白梨香推開門出來,莫芷嫺眼前一亮,她幫白梨香理了下領帶,發出嘖嘖的讚歎聲。
學校高中部的校服是淺卡其色外套配同色的裙子,深紅領帶在純白的百褶襯衫上十分顯眼。
白梨香的皮膚很白,透着粉潤氣息,髮色天生就似着了蜜的深咖啡,跟這校服的顏色和造型意外相配。
不是傳統的運動服,白梨香在鏡子前打量一下自己,有些許不習慣,拿出橡皮筋把披散的頭髮全部綁了上去。
穿上了校服,好像又更有真實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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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梨香所在的班級是高二的理科三班,和莫芷嫺同一個班。
莫芷嫺告訴她,這學校的高中課程會較外面濃縮,因爲除了普通必修科,還要在專屬學院學習控制自己的超能力,也有一堆有的沒的加分項目要修。
那就正合了白梨香心意,此刻應該沒有什麼比學習更能讓她有安全感的了。
老師在講臺上以極緩慢的聲線擴大著開學的散漫,白梨香提筆的手在紙張上刷刷刷地移動。
莫芷嫺在旁看着白梨香用筆如神,一臉默默的不敢相信。
她竟還傍上了一個大神。
究竟新同學還是大家的目光所在,竊竊私語充斥在安靜的空氣中。
這所學校轉學生本來就少,來到後能自然融入的就更少。
白梨香給人的感覺,安靜到了骨子裏,卻是莫名囂張得讓人難以無視她自帶的學霸氛圍。
張偉瞄了眼她文具書本擺放整齊的書桌,細細嗤了一聲。
下課鈴響起,教室馬上生了各種伸懶腰和椅子拉動的雜音。
一把痞跩的聲音在一片雜亂中亮起。
“新同學,你的超能力是什麼呢。”
全部同學忍不住齊刷刷地望向這邊,彷佛等有人開口問這題很久了。
張偉一隻手肘搭在後桌桌面上,冷笑着望向過道旁的白梨香。
白梨香寫字的手停下。
“我不知道自己的超能力。”
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把最後幾個字寫完。
“不知道?不會是沒有吧,畢竟從前也有入學之後才發現自己沒有超能力,被趕出去的先例。”
張偉後座的男生陳彬笑了笑,眯起眼上下端詳着白梨香,瞳孔像顯微鏡對焦般忽大忽小地變化。
“你知道嗎?你全身上下都是細菌哦。”
“可能是平時不愛洗澡吧,畢竟是靠資助進來的,都比較省。”張偉懶懶地笑道。
他操持不知名儀器,電光閃閃,空氣中立馬投影出婦人乞討的苦情畫面,還有悲慘的背景音樂伴奏。
一羣男同學們隨之而鬨堂大笑。
十六歲多少也是個敏感的年紀,對人對事的處理總不會太熟練。
可白梨香不一樣,她從小就學會了自我保護,以笑面人。
她不喜與人對峙,無心反駁,只是對張偉他們約莫笑了下,便低頭繼續翻下節課的課本。
笑聲沒因爲她的冷淡而停斷。
坐在一旁的莫芷嫺看在眼裏自是氣不過,站了起來大喊:“說什麼呢你,誰全身上下不是細菌呢,你超能力不會是亂吹的吧。”
“閉嘴吧低級宿舍,聽說,你還會畫畫?”張偉歪嘴哂笑。“沒你爸給我們買的那幾張破黑板,你能坐在這?”
“你!……”莫芷嫺漲紅了臉,坐下來悶不哼聲,眼眶都要擠出水來。幾個女生忙過來安慰勸阻,那些男生正一臉得意。
白梨香看了眼還在開着玩笑的張偉和陳彬,暗自思忖原來這學校裏的階級思想這麼嚴重,言語間總夾槍帶棍的。
她低頭在自己的筆記本里慢慢描了一隻狂野潦草派的笑臉火柴小兔子,小心撕下來遞到莫芷嫺桌上。
“我也喜歡畫畫,但是畫得不太好。”
白梨香一雙桃花眼不帶攻擊性,溫善得像天生會安慰人。
莫芷嫺怔了一下,眼紅紅地噗一聲笑了出來。
“我只是討厭他們總以技取人,你可千萬別放心裏,他們嘴巴就是臭。”
“我不在意。”
白梨香緩緩伸手把兩邊散下來的碎髮別到耳後,俯首拉椅子站起。“但我覺得大家既是同窗,還是需要互相尊重。”
她轉身站到過道上,面對着張偉和陳彬,其他人都被這新同學的舉動吸引了注意力。
“我確實……全身上下都是細菌。”
她朝張偉他們微笑,聲音清澈有力量。
“人體表面同時間共存在一兆的細菌量,其中嘴巴里佔的量最多,一共六百多種。所以我覺得,我們還是得少說話,以減輕細菌量傳播。”
上個月看過的教育期刊內容,不小心就背了下來。
其他人看着她,目定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