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瀚宇在她身後,中間隔着一張書桌,已站了好一陣子,看她自娛自樂地把自己的辦公區域欣賞了一遍。
他記得,前兩天已經讓顧總管恐嚇過她了,她的心還真是寬大。
被他突如其來的出現嚇了跳,白梨香汲汲收回手指。
施瀚宇身板高碩挺拔,在勻稱的黑色軍裝下有着越齡的凜冽氣場。在他面前,儼然有種小屁孩幹壞事被大人抓住的臨場感。
他眼神淡淡地落在白梨香剛纔觸碰的名牌上,又重新對上她有點心虛的雙目。
白梨香用力抓了抓手心,吞吞口水,組織語句。
“挺好看的這個……這字刻得不錯。”
施瀚宇板着一張淡漠的臉聽她瞎拼瞎湊,站在那邊,連人帶表情一動不動。
也沒說話。
就如他畫框裏的照片一般刻板。
以致白梨香此刻有些無地自容。
本是想來找他好好說話的,倒像變成了擅闖民居,還把主人家亂逛了遍的感覺。
“對不起……請問現在是辦公時間嗎?”
她怯生生地開口。
他表情冷峻,隔了兩秒纔回應。
“不辦公。”語氣很淡。
白梨香不自覺地點了下頭,嘴脣擺了個“哦”的嘴型。
ko
有些尷尬。
校長您給的建議真是真知灼見,金玉良言。
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施瀚宇一直盯着她站的位子,默不作聲,像是在掂量着什麼。
她不敢與他對視,隨意地低下頭,手指頭緊繃得不由自主抓緊了皮椅的靠墊,像是在找身體的支力點。
一瞬,才明白施瀚宇爲何站在那邊都不動。
“不……不好意思。”
她難爲情地看了他一眼,急急忙忙退了開來。
搞半天是她佔了人家的位子。
她笨拙地繞過那些畫框,走到桌子另一端。
施瀚宇瞧着人走近,眉頭一緊,連退後幾步,動作帶了些莫名僵硬。
白梨香見了他嫌棄着後退的動作,心中的忐忑又重了些。
畢竟面前這位是前幾天不懷好意地企圖電死她,要毀屍滅跡的人。
如此一想,她也不想再浪費時間,拖延得越久感覺越是危險,還不如一鼓作氣。
“……抱歉打擾了,我能不能請您幫一個忙?”
她站在桌子旁,雙手握拳,感覺要是鬆懈了,人就要緊張得暈過去了。
我只是來調戲一下你,校長批准的。
“我是高二理科三班白梨香,我……”
“我很忙。”施瀚宇打斷她,語氣寡淡。
但也沒見他開始忙自己的,只是一直盯着她,黢黑的眼眸有種疏離感。
白梨香怏怏閉嘴,額邊開始冒了點點汗氣,不曉得是熱的還是緊張的。
來的時候風風火火,現在看到本人就慫,連跟他正常說話的餘地都沒有。
“我……”
“滾。”他聲音低沉,已經開始透着不耐煩。
白梨香現在得在被他趕出去之前,想一個他會感興趣的話題,再借機完成校長給的任務,不然這一趟就白來了。
“咳。”白梨香清清喉嚨,故作淡定。
話題話題話題!
給我想!
“我看……”她儘量穩住氣勢。“你們這結界,是壞掉好幾天了?”
施瀚宇冷淡地挑了挑眉,有些疑惑。
白梨香暗喜。對吧對吧,他感興趣了。
她邊笑着邊順勢朝他走近。
“結界壞不壞。”施瀚宇語氣不鹹不淡,一雙眼像是看穿了她。“跟你的來意有什麼關聯?”
“?”
白梨香定住笑容,一臉僵硬。
他這是……都知道了?
“是沒什麼特別關係……”白梨香支吾。
“你的入學信不是我發的,你找別人吧。”施瀚宇側眼看她,語氣冷得讓人無法插話,伸手打算按一下桌上的鈴喚人。
“等等!”白梨香喊。
不管了。
她牙關一緊,深呼吸,大步且生硬地走到他面前,血氣就像倒涌在頭顱裏,耳根尖都在發燙。
施瀚宇沒料到她的舉動,皺着眉連連後退,直至碰到牆壁。
她用力吞一下口水。
沒時間了。沒機會了。
來壁咚吧別廢話。
施瀚宇靠着牆壁,目光冰冷地擱在她臉上,眼底有不明顯的怒氣在涌動。
他胸口重重起伏,似是在按捺些一觸即發的情緒。
像是緊繃到最後的弦,再彈一下便要斷。
奇怪的是,剛剛還寒氣颼颼的房間,現在彷佛被烤過似的,悶熱感壓抑着撲面而來。
他比她一五八的身形不止高了一顆頭,俯首看她時脖子還得彎下來。
白梨香也沒敢站得太近,暗自計算了一下位置,這個高度和距離,做壁咚好像不太美觀。
她鼓足勇氣,醞釀了下情緒,微微一笑,仰頭看他。
眼中似裝有星辰大海。
伸出手,剛好夠到。
她極不按牌理出牌地,在他左臉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就一下,馬上鬆手。
她其實一點也不擅長做這些,但莫芷嫺說,小說男主一般喫這套。
“對不起,是校長讓我……”
可就在下一刻——
白梨香都聽不清楚施瀚宇說了些什麼,也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被他下意識的無情力反手推開。
接着身子順勢跌蕩在木地板上滑行了一小段,高腳花瓶碎倒在自己身邊。
她兩腿彎屈坐在地上,茫然地看向施瀚宇。
施瀚宇目光緩緩移到面前一些閃爍的反光上,顫巍着轉身,按了一下桌案上的學生會警報儀。
警報聲隨即響徹整個房子。
遍地都是花瓶碎片。
好一些扎進了她皙白的小腿上,劃了幾條鮮紅的血痕。
施瀚宇的表情終於有些繃不住,急促地問:“有沒有受傷?”
整個過程就是數秒間發生的事,白梨香現在都有點兒懵。
她伸手按着鮮血緩緩流出的左腿,兩眼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