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所說的‘自私’並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那些受傷更嚴重的西風騎士,他們同樣是西風騎士。
現在那些正被治療的騎士也是他們的戰友,他們是一同殺敵的人,只不過相比而言自己比較幸運,受傷沒有那麼嚴重,可他們此刻卻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
想到此,他們原本因爲排隊許久導致心存不滿的情緒消失了。
生與死和等待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如果今天他們因爲自己不顧他人,將來重傷的那一刻也會有同樣的對待。
不渡人者,不被人渡,向來皆如此。
原本有些鬧哄哄的人羣開始安靜下來,他們一同開始等待,有的甚至還自己給自己纏上了繃帶,就是爲了將位置留給那些更需要治療的人。
見此,琴鬆了一口氣,轉頭時,看到葉虞正嬉笑着給她比了個大拇指,臉色沒來由一紅。
“你倆別在那眉目傳情了,還有更嚴重的問題沒解決呢。”對於兩人的明目張膽,麗莎扶額感嘆。
“更嚴重的問題?”
兩人順着麗莎的目光看去。
那邊是風神像廣場的右邊角落,擺放着蓋着白布已經死去的西風騎士。
清點完傷亡情況並做好記錄後,騎士團的人按照填寫的個人信息,很早就派人通知了他們的家屬來認領。
可憐那些騎士家屬在家裏等了許久也不見親人迴歸,如今聽到噩耗只覺得腦眼昏花,他們強撐着精神過來,見到屍體後頓時悲痛欲絕,哭泣聲在風神像廣場上不絕於耳。
然而,這還只是一小部分,還有大部分的死者家屬徘徊在快堆不下的屍體處查看。
因爲他們此刻已經認不出哪一個是他們的兒子、父親、丈夫了。
當丘丘人和深淵教團衝進城門的那一刻起,戰鬥就進入了血戰狀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導致當時的戰況非常慘烈,小丘丘人還好,那些火系深淵法師以及丘丘人暴徒和丘丘王對於普通西風騎士而言,根本不是一合之敵。
他們的武器對於即使擊中對方,也和撓癢癢差不多,可那些丘丘王卻隨手就可以將他們如螞蟻般捏死,即便是丘丘人暴徒,也是一撞就飛倒一大片。
這些丘丘人雖然智力低下,但實力卻非常恐怖,正面交戰中,只有擁有神之眼的那些人,才能和他們正面對抗。
但神之眼哪有那麼好獲得,大多數人都不過是普通人罷了,因此,在血戰中,丘丘人殺死的西風騎士不計其數,有的頭都被錘爆了。
然而,這還只是一個,被丘丘人擊殺雖然死狀悽慘,但卻沒那麼痛苦。
在血戰中,最痛苦的是那些被火系深淵法師襲擊的人。
熊熊的火焰從地面奔騰,接觸的那一刻,人的身體瞬間就會被大火包裹,每個人周圍都要面臨無數敵人,根本來不及救助,這也導致那個被襲擊的人最終會被活活燒死,等到燒焦的那一刻,屍體也早已面目全非。
沒辦法,他們只有詢問周圍同一隊的騎士是否有知道的,如果也不知道,他也只得在記錄上打上一個問號,再由家屬們自己來認領,讓他們看看是否有一些獨有的特徵辨認出來。
此刻,那些徘徊的家屬就是不斷辨認,對他們而言,這是個殘忍又漫長的過程。
他們很希望這裏面沒有自己的親人,但死亡記錄上卻有親人的名字記錄。
“那邊…怎麼了?”琴此刻的心情沉重。
作爲團長,她所要了解承擔的事比任何人都多,爲了方便事務的處理,她對於騎士團的每一個人信息都瞭如指掌,甚至能準確說出對方的信息,而這次大量西風騎士的死亡,也代表着自己記憶中的那些人將永久地消失了。
麗莎一眨不眨地望着那邊,若有所思地喃喃:“應該快了……”
兩人都不理解她爲何這樣說,也只得看過去。
約莫等了一分鐘,那邊終於發生了異常。
在那羣徘徊的人羣中,一箇中年男子忽然停住尋找的腳步,走到在旁邊駐紮幫助的西風騎士面前,嬉皮笑臉的詢問起了什麼。
西風騎士耐心聽中年男子說完,搖了搖頭,遠遠從口型來看,似乎是說自己也不知道。
然而,聽到這個回答後,中年男子非常不滿意,惱羞成怒起來。
他情緒激動,似乎開始大聲辱罵質問起來,旁邊也有守在屍體旁的家屬或許聽到言語中同樣感興趣的事,開始了圍觀,有的還加入了現場。
那名西風騎士只是之前負責統計傷亡的人,相比其他人而言,更熟悉傷亡情況罷了,哪裏見過這陣仗,只得不斷後退。
那些死亡家屬見他退縮的模樣,反而變本加厲,芬芬開始指責起來。
“來了。”麗莎用着只有三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不用她說,琴也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即嚴肅地往那邊走去。
至於葉虞……不知爲何,他捏了捏下巴,總感覺那中年男子有點眼熟,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
一時想不出結果,他也只得跟過去見機行事。
三人還沒靠近,就清晰地聽見了家屬們的爭吵聲。
“這家屬的撫卹金你們騎士團到底什麼時候發?我還指着這個過日子呢!”
“不好意思,這個問題團長還沒有明確通知說明,請大家不要激動。”
“什麼叫沒有明確通知說明?是不是已經不打算給了,連撫卹金都要獨吞,你們騎士團還有沒有人性了!”
“小夥子,你就告訴我們吧,給我們一個準確的時間,失去了頂樑柱,我們一家老小也的確是沒有辦法了。”
“阿婆,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們,實在是我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