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衛氏還是留了一手,在慕尚書進來之時,側過臉,似怕慕尚書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可眼中卻又帶着適時的急切。
那話中有話,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慕尚書的心不由軟了下來,又想起那日喝酒之後跟她吐露心聲之事。
這個女人明明纔跟了他數月,可爲何卻讓他覺得如此熟悉?
“有什麼話你且說來聽聽,休要用你那狐媚手段蠱惑庭兒。”
老太太最是見不得府中哪個女子如此作派,尤其是在她面前,冷喝之聲讓慕尚書不由回神。
的確,慕尚書能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舉人一路高升,坐到六部尚書之位,這定力和忍耐力確實非比常人。
要不然,也不會娶到卿神醫之女卿雅嵐了。
慕尚書正了正身子,說出口的話如往夕般清高,“我們慕府也是講道理的地方,你一個小小的姨娘,無父無母的,進了尚書府,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妾室,但老爺我自認對你不薄,過着人上人的日子,喫穿用度更是從未少過你的,你卻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真是白瞎了老爺對你的一片真心,說吧,你盜那些珠寶到底意欲何爲?”
衛氏的眼中的淚水當即奪眶而出,對着慕尚書重重的扣下三個頭。
“這是婢妾謝謝老爺這幾個月的照顧。”
一下一下,重重的聲響似乎想要敲進慕尚書的內心。
可她太高估了面前這個男人對她的情誼。
慕尚書冷着臉看着她,除了那晚他心情不好跟她談心,他對她不過是關於子嗣之事。
“照顧談不上,”老太太最是不喜這副作派,不就是想用同情喚起庭兒對她的感情,做夢!
“你進府也有數日了,庭兒除了忙於書房更宿在你房裏,也沒見你給府裏添個一兒半女,還談什麼照顧不照顧的。
“老夫人,”
衛氏苦澀的看着老太太,“老爺他身體有異,婢妾如何能懷得上孩子?”
除了像之前的姜氏那般,找外人……
“住口!”
慕尚書到底是個男人,最不喜聽別人說起自己不行之事。
直接對着衛氏吼道:“老爺我身子骨還硬朗的很,若不是看你之前被姜氏所欺負,可憐至極,才收你入房,你倒還嫌棄起老爺我來了。”
衛氏嚇得一哆嗦,這才發現,慕尚書根本就是之前的慕尚書,並不會因爲她變得年輕貌美而有任何改變。
“老爺,我,婢妾這是沒辦法,因爲婷兒一直跟婢妾哭訴,在姜家過得不好,婢妾實在看不得她在姜家受氣,這才挺而走險。”
衛氏索性直接說了,“婷兒再不濟也是慕家的女兒,那姜洋不過一區區姜家庶子,憑什麼對婷兒非打即罵?婢妾實在看不下去。”
“嫁進姜家配一庶子,那是她咎由自取。”
慕尚書想到慕雨婷當年想嫁人之事便覺得分外丟人,這個女兒她從不看好,本想着讓她配個手下的舉人,再安置重任,也算收復人心。
提起此事,慕尚書便覺得老臉盡失,結果到頭來,自己在姜家受氣,還攛掇着他慕府的姨娘偷錢擺平,這讓慕尚書十分惱火。
“她慕雨婷既已嫁入姜家,那是死是活便都是他姜家的人,要殺要剮也是姜家之事。”
慕尚書的話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衛氏想到了慕雨婷的求助書信,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老爺,求老爺開恩啊,婷兒她本懷有身孕,可因那姜洋的狠心責打,讓婷兒活活流產了,這都沒休息足月姜家便又經歷變故,姜家家主往獄,姜家老太太逼迫姜洋賣掉鋪子湊贖金,婷兒辛苦非常,人也瘦了一大圈了,婢妾這纔沒辦法,只想着先給婷兒湊些銀子,以後再慢慢還給老夫人。”
老太太最在意的就是自己辛苦存的那些值錢物件,再聽着衛氏說着冠冕堂皇的話,當即惱怒開罵。
“就憑你一個小小的姨娘,何年何月才能還清那些名貴珠寶?還有慕雨婷,一個庶子的夫人,頂多就只是個掌櫃夫人的命!”
“等等,”
老太太陰毒的眼中帶着明顯的狐疑,“你不過才進慕府數月,一個姨娘,頂多也只能算半個主子,你憑什麼要幫慕府早就出嫁的庶女,你跟慕雨婷到底什麼關係?”
這小衛氏一身狼狽的模樣,早就沒有了平日裏的光鮮,而且那滿臉鼻涕和淚水,看着便十分噁心,還有那聲音,因爲哭泣而哽咽,甚至還有些撕心裂肺。
倒讓老太太突然想到另一個人,慕府曾經的衛氏。
記得她臨死那晚也是這麼哭的。
一句話,提醒了慕尚書,讓慕尚書頓時發現端倪,這個小衛氏自服侍他以來,皆有意無意的提起慕雨婷,記得慕雨婷唯一的一次回慕府,這小衛氏便開心的提前忙活了兩天,處處討好着慕雨婷。
若是普通的妾室,不是應該討好慕府的幾個嫡女嗎?
慕尚書上前,一把捏起小衛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想要從她髒污不堪的臉上看出漏洞。
“說,你到底是何人?”
看到慕尚書那厭惡中帶着一絲驚恐的眼神,衛氏突然咧嘴,露出一抹冷豔的嘲諷。
“婢妾一直服侍着老爺十多年,老爺是真的不念舊情,還是一點也不記得了?”
“舊情?”
精明的慕尚書頓時反應過來,“你果真是衛氏那個賤人,你這臉竟然變成這般模樣,說,你爲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本尚書?”
衛氏的眼中頓時一片死灰,她今日才知曉,原來慕尚書從來都是如此,只要遇到問題,他第一個想到的總是自己。
她的心裏突然有些後悔,後悔當初沒有聽慕卿九的勸沒有遠離京城,非要繼續留在這喫人的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