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證明自己不是離了婚沒臉見人,不,是爲了證明他沒離婚。

    等蘇軟腰上的傷口拆線後,鹿鳴琛就帶着她出發去燕市。

    暑假的火車站人滿爲患,雖然出行的人次沒有後世多,但車站小,車次少,人反而顯得更多,這也是蘇軟不愛出遠門的原因。

    她上輩子擠過太多這樣的火車,遭的罪簡直沒辦法說:扒手、猥/褻者、騙子還有搶劫犯,她哪一樣都遇到過,尤其是九十年代初,火車站簡直是這些罪犯們的集中地,以至於這輩子看到這種場景就發憷。

    所以她每次出門都要緊繃着神經。

    “你看着這個箱子,”鹿鳴琛把一個可以推的大箱子遞到她面前,自己拎了另一個,然後空出一隻手架開了擠上來的人羣。

    蘇軟擡頭看他,鹿鳴琛只看着前方道,“推好箱子,走。”

    檢票開始後,衆人也不排隊,一窩蜂的往裏擠,蘇軟看着那些東倒西歪,時不時還要被包砸一下的人們,就彷彿置身於沙丁魚槽中的鮎魚,所到之處雖然說不上退避三舍,但也安然無恙,莫名就生出一股幸福感來。

    安安穩穩的過了閘門,等到了站臺就更熱鬧了,因爲這趟是過路車,停車時間短,大家爲了上車簡直各顯神通。

    蘇軟看着兩個男人把一個年輕的姑娘舉起來直接從車窗裏塞進去,這種場面後世已經很難看到了,但在這會兒卻是常態。

    鹿鳴琛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調侃道,“怎麼你也想玩那個刺激的?”

    蘇軟翻了個白眼,“趕緊的,車快開了。”

    到了車門跟前纔是最讓人抓麻的時候,各種尼龍袋、麻袋、旅行包都和人一起擠擠攘攘的塞在門口,蘇軟緊跟在後面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也擠不進去。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慘叫,蘇軟嚇了一跳,緊接着後背就貼上了一個寬闊的胸膛。

    蘇軟回頭,確認是鹿鳴琛,他眼底依稀還殘留着幾分冷意,不過低頭看她時語氣倒是很令人安心,“沒事兒,看前面。”

    也不知道那人是小偷還是什麼,之前還虛虛護着她的鹿鳴琛這會兒幾乎把她半抱在懷裏,不給任何人插/入的空間,見縫插針的擠上了車。

    因爲車票緊張,兩人只買到了兩張硬座票,還好靠窗。

    鹿鳴琛讓她先進去,把兩個大包都放在行李架上,纔在她身邊坐下,火車鳴笛聲響起,兩人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蘇軟從隨身包裏掏出水和手帕遞給鹿鳴琛,“哥,先擦擦汗。”

    鹿鳴琛用水浸溼了手帕先遞給蘇軟,自己才隨意擦了一下,又從包裏掏出保溫杯遞給她,“喝點兒?”

    蘇軟接過來,熱熱的薑糖水下肚,身體稍微舒服了一些。

    對面留着半長頭髮的男生衝着她笑了笑,“這天真熱,你們是兄妹嗎?準備去哪兒啊?”

    蘇軟笑了笑沒說話,這是她上輩子養成的習慣,對於火車上的陌生人,關於個人信息之類的問題一律不回答。

    不然你完全不知道會透漏什麼有用信息給對方。

    雖然這兩排似乎都是學生。

    這會兒的硬座包廂,一排四個人,八個人面對面坐着,除了蘇軟和鹿鳴琛,其他六個人似乎都認識。

    蘇軟聽了一耳朵,才知道他們是東林美院的學生,趁着暑假一起去燕市旅遊寫生。

    對面的男生似乎對蘇軟很感興趣,一直在跟她搭話。

    不過蘇軟的精神有些不濟,因爲這次直接就要在燕市待到寒假,李若蘭昨晚跟她一起睡,幾乎聊了半宿,零零碎碎的交代了一堆,中途還來了大姨媽,今天又一早起來趕火車,這會兒安穩下來她只想睡覺。

    鹿鳴琛旁邊的人倒是都安靜,大抵是覺得他不像好人吧,鹿鳴琛在外面的時候長相氣質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不過蘇軟靠着窗戶半夢半醒間,總覺得有些擠,睜開眼才發現鹿鳴琛緊緊挨着她,而坐在他另一邊的長髮女生竟然一直往他身上靠,鹿鳴琛把她的頭推到另一邊,她沒兩分鐘竟然就又靠回來了。

    蘇軟瞬間就不高興了,雖然這年頭流行火車搭訕,浪漫結緣,但這裝的也太明顯了,而且鹿鳴琛顯然是有婦之夫,這姑娘都不搞清楚就直接上的嗎?

    “老公。”蘇軟叫了一聲,因爲不怎麼清醒的緣故,她的聲音有些啞。

    鹿鳴琛反應了一下才知道是叫他,喉頭滾了滾,輕聲道,“怎麼了?”

    “換一下位置,靠窗睡嗑的腦袋疼。”蘇軟直接站起來就往外走。

    鹿鳴琛挪進去,靠窗坐好,蘇軟不客氣的倒在他肩膀上準備睡,那女生果然沒再靠過來。

    哼,想佔寶貝哥哥便宜,門兒都沒有。

    迷迷糊糊的這樣想着,蘇軟漸漸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睜眼就先看到對面的一個微胖的姑娘一臉羨慕的看着她。

    蘇軟懶懶的動了一下,才發現似乎有些不對,她現在幾乎半趴在鹿鳴琛懷裏,估計是爲了讓她睡的舒服,他斜靠着窗戶面對她,而她就靠在他胸膛上,怪不得靠的那麼舒服。

    頭頂還有習習涼風。蘇軟擡眼,就見鹿鳴琛空着的手拿着一張報紙,有一搭沒一搭的給她扇着風,

    估計是察覺到了她的動作,輕笑道,“醒了?趕緊擦擦口水。”

    蘇軟連忙坐起來,才發現鹿鳴琛在騙她,瞪了他一眼把報紙搶過來幫他扇了兩下,“現在幾點了?”

    鹿鳴琛擡手看了下表,“下午三點,再有四個小時就到了。”

    她竟然睡了快四個小時,誰能想到她在硬座上睡的竟然比年初時躺硬臥上睡的還踏實。

    鹿鳴琛又擰開保溫杯,“喝點水,我去泡麪。”

    蘇軟搖了搖頭,“我不喫,你喫吧。”車廂裏很熱,她也沒什麼食慾。

    鹿鳴琛沒說什麼翻出兩包方便麪和火腿腸起身出去打熱水。

    他走後,對面的長髮男生遞給蘇軟一張紙,蘇軟本來不想要的,但是看到上面的畫不由一愣。

    是她和鹿鳴琛。

    男生的畫技很傳神,鹿鳴琛今天穿的是一身軍人夏季常服,蘇軟就靠在他懷裏,睡得十分香甜,彷彿天塌下來都無知無覺。

    而鹿鳴琛斜靠在窗戶上低頭看着她,手上還拿着一張報紙給她扇風,明明左眼下一道傷疤應該讓人覺得猙獰可怕,偏偏他眉眼溫柔,脣角還帶着一絲笑意。

    蘇軟頓了一下,接過那幅畫,“謝謝。”

    男生笑道,“他很愛你,祝你們白頭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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