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瘋戀 >第18章 歹毒
    蕭恕走過來時,正好聽見忠國公府的小公爺拍着桌子大喊:

    “你家大人怎麼這麼苛刻,牡丹樓裏春鶯姑娘那把嗓子你不去聽聽真是太可惜了,我還想着說明兒就帶你去聽呢!”

    江燕如咬着餅,悶悶不樂,“可不是,狗都比我自由。”

    這話逗樂了謝樂康,他捧腹嘲笑了一會,又正色道:“不成的話,要不你翻牆?我讓人在下面接着你?”

    這翻牆這門技術,雅俗共賞、古今通用,男女老少皆適宜。

    “你莫不是不會?”謝康樂摺扇抵在桌上,正以一種‘不會吧!不會吧!這世道還有人不會翻牆’的懷疑眼神看着江燕如。

    “我會!”江燕如大聲證明自己的能耐,但是想到自己翻牆的後果又鬱悶地一搖頭,“但那更不行,我要是翻牆,腿都給人打折了。”

    “你家大人這麼蠻不講理!真是豈有此理!”

    “可不是……”江燕如話說到一半,忽然感覺頭頂罩下了一道影子。

    “你誰呀,杵這裏都擋光了!”謝樂康猛擡起頭,怒目而視。

    江燕如感覺脖頸發寒,冷颼颼的風好像長了眼睛一般往她領口灌,她趕忙把口裏的餅三下五除二嚥下,就聽見頭頂傳來一個冰冷的嗓音。

    “她家蠻不講理、苛刻歹毒的大人。”

    江燕如縮起了脖子,嘶了一聲。

    其實謝樂康可沒有說他歹毒,但是蕭恕還挺能給自己概括的,加上歹毒二字也毫不違和。

    “原來就是你啊!長這麼黑,揹着光我都看不清你的臉了。”謝樂康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抻長脖子想去看清來人的模樣。

    江燕如趕緊拽住謝樂康的衣袖,但卻沒能及時捂住他的嘴。

    “這位大伯,看起來似乎挺年輕的,思想怎麼像老古板……而且這身衣服看着眼熟。”

    謝樂康看不清臉,轉而去看官服。

    “欸,江燕如,你拉我做什麼?”

    江燕如從齒縫裏擠出氣音:“別、惹、他!”

    謝樂康給整迷糊了,搔了一下後腦勺,“咋了,你家大人連我也打啊?”

    打還算手下留情了,江燕如怕這不懂人世險惡的小公子被蕭恕給扭斷脖子。

    蕭恕瞥了他一眼,沒同他計較,走到江燕如的左手邊坐下,這個方向不至於背光,謝樂康猛盯他一眼。

    “蕭、蕭……蕭!”

    江燕如手快,擡手就塞了一塊糕進謝樂康嘴裏。

    “唔……蕭夠!”

    “你說什麼?”蕭恕手端起茶盞,手指用力捏着薄瓷杯盞,感覺隨時能讓那杯子化爲瓷粉。

    “蕭大哥!”謝樂康站直了身子,用力砸了砸胸口,剛剛那塊糕正好堵在食管裏,讓他喘不過氣,好不容易理順了,他又扭頭看着江燕如。

    江燕如埋下頭,縮頭縮腦的樣子像個膽小怕事的鵪鶉。

    她一開始沒想搬出蕭恕的名字來,因爲蕭恕這人名聲不好。

    她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正兒八經願意跟自己講話解悶的可不想被蕭恕嚇跑了,所以才含糊稱爲‘我家大人‘。

    她萬萬沒有想到此刻謝樂康的小腦袋瓜裏開始飛快地盤算她們二人的關係。

    謝樂康緊皺眉心。

    以兩人這年齡看起來,肯定不會是父女。

    而大人有兩意,一爲官場裏的尊稱,二爲家中女眷的敬稱。

    謝樂康昨日才從城外別莊踏春歸來,還不知道金陵裏傳得沸沸揚揚的大事。

    他猶豫片刻,對着江燕如遲疑道:“原來是大嫂啊……”

    蕭恕捏着杯子涼涼掃來一眼。

    謝樂康打了一個哆嗦,止住了後半截話。

    就好像自己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隱祕。

    謝樂康常常因爲自己知道的太多而苦惱,因爲他沒有那麼多人可以分享這些隱祕,這可得把他憋死不可。

    就像蕭恕的祕密,他知道了可也不敢給別人說啊!

    怕是他有命講,別人沒命聽,還會因爲知道的太多而嚇哭。

    別人會不會嚇哭江燕如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險些被嚇哭,她腦袋嗡得一聲像是被人掄了一榔頭,連忙搖手,撇清關係:“不不,我是他妹妹。”

    謝樂康一屁股坐下,滿頭霧水,“妹,什麼妹妹。”

    他揚起眼,偷摸摸打量另一側淡定喝茶的青年,又壓低了嗓音,“……我可沒聽說過他有妹妹啊。”

    就是因爲蕭恕無父無母,無依無靠,他老爹還差點想把他收入家門,做他謝樂康的大哥。

    好在蕭恕自己不同意,這事纔沒能成。

    “我前幾日剛來,你不知道也正常。”江燕如把茶杯塞進他手裏,“現在你知道了,可別亂喊人啊。”

    “真稀奇,他都沒有反駁,你反駁這麼快。”謝樂康喝了口茶,終於把堵在胸口的甜糕衝了下去。

    說者無心,江燕如一下捕捉到了重點。

    對啊,謝樂康胡說八道的時候,蕭恕怎麼沒有站起來錘爆他的腦袋?

    這不合理,完全不像他的作風。

    難不成他是在變相默許?

    就像韓皇后說,他莫不是對她其實有別樣的心思。

    這個念頭剛涌上心頭,江燕如先自己打了一個寒顫。

    這就好比白眼狼和小白兔跨物種相愛一樣離譜。

    “哥哥……”江燕如扭過頭,卻猛然撞見蕭恕正撐着腮幫,看她。

    這更詭異了。

    蕭恕居然安安靜靜在看她,沒有口出戲謔或是譏諷。

    “想去聽曲兒?”蕭恕聲線陰柔,被他刻意放輕的時候卻也撩人,就好像情人呢喃的低語。

    江燕如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彷彿空氣中都散播着他身上那股旃檀香,誘人淪陷到危險深淵。

    她不由發出一聲疑惑,旁邊謝樂康反應比她快,連忙使出一個胳膊肘助她回神。

    “去呀!”謝樂康很想帶江燕如出去長見識,畢竟那可是全金陵城最動聽的嗓子,他是一個樂於分享的人,巴不得金陵城人人都來捧那位春鶯姑娘的場,好知道他這個伯樂是多麼懂得音律。

    “想。”江燕如不忍駁了謝小公子的熱情,頂着重壓,老老實實對蕭恕回答,卻見蕭恕嘴角往上一勾。

    已經摸到一二規律的江燕如心裏敲起了警鐘。

    八成這廝他又要出陰招了。

    “很簡單。”蕭恕淺笑着,簡單得結束了這場話題,“別想。”

    合情合理,是蕭恕會給出的回答。

    江燕如也沒想過蕭恕會同意她隨意出府。

    只是他這賣足關子最後還給她把路截斷的樣子真的很招人恨。

    倘若她有一招半式,肯定會找機會把他矇頭暴揍一頓。

    但是她沒有,只能把氣都悄然咽回肚子裏。

    謝樂康討不到趣,摸了摸鼻子,很快就灰溜溜告辭而去。

    江燕如一邊羨慕他還能全須全尾地溜走,一邊偷偷伸手想再摸一塊糕,手才伸到一半就聽見蕭恕又發話了。

    “白望舒如何?”

    “挺好呀。”江燕如馬上正經危坐,如臨大敵。

    蕭恕是擁護新帝的,而新帝最放不下心的莫過於廢太子的事,所以蕭恕來白府,目的是什麼昭然若揭。

    江燕如答應過白望舒,當然要在蕭恕面前閉上嘴巴。

    “挺好。”蕭恕玩味地重複她的用詞,空杯子在他手指間滾來滾去,像是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來,粉身碎骨。

    江燕如看那被玩弄於鼓掌的小杯子,都看出了膽戰心驚的滋味。

    她永遠摸不到蕭恕想聽什麼。

    要是她知道的話,保證每天都說漂亮話,哄他開心。

    蕭恕沒有喫桌子上到東西,倒是又要來一壺酒。

    他再沒有離開座位,安安靜靜地享用那壺聞着味就醇厚香濃的好酒。

    江燕如怕他喝醉,還給他要來了一碟花生米,蕭恕居然也沒有拒絕。

    就在江燕如差點都要以爲蕭恕今日來白府,真的就是乖乖來喫宴的時候,遠處有人扯起嗓子,驚恐地大喊:“救命!死人了!——”

    一羣花容失色的丫鬟接二連三跑了過來,哆哆嗦嗦地抱成了一團。

    江燕如嘴裏正咬着的一塊芙蓉糕突然就變得索然無味。

    不知何時起,周圍的視線都轉了過來。

    他們齊刷刷看向了蕭恕。

    江燕如也慢騰騰轉過腦袋去看他。

    不是吧!

    他來白府,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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