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到她泛起噁心,開始忍不住想吐。
她瞪大眼睛站在原地,張開嘴巴像是一條脫離水的魚一樣,想要呼吸卻好像已經忘記了該怎麼做。
那股濃烈的熟悉氣息緊緊的包圍着裏奈,讓她無止境的陷入恐懼的情緒裏面。
那是怎麼都揮舞不去的——血腥啊……
黑暗中好像還有‘咯吱咯吱’的奇怪聲音傳來,像是什麼東西被擠壓碾碎,又像是什麼野獸咀嚼骨頭的聲音。
淚水劃過裏奈的眼角,她睜着眼睛根本看不清黑暗中的情況,但是哭泣卻止不住的帶出一串串的水珠,劃過她的臉頰墜落在地上。
最後她好像終於找回了一點身體的控制權,將顫抖的手放在了門把上,努力不發出一點點的聲音,猛地打開門衝了出去。
——好害怕啊……有誰可以來救救她……
穿着白襪的腳奔跑在地上,被小石子咯得疼,但是裏奈卻不敢停下來,怕那個黑暗中不知名的東西,什麼時候就會抓住她。
她奔跑,努力的奔跑着,但好像終究還是跑不過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看不見的東西捲住了她纖細的腰,將她從地面帶起。風聲劃過她的耳畔,長髮也飛舞了起來,伴隨着她的驚呼。
裏奈驚恐的看着自己的雙腳離開的地面,腦袋裏開始變得一片空白。
看不見……到底是什麼抓住了她,一點都看不見。
電光火石之間,裏奈好像忽然想起了,這種情況,之前好像也發生過。
那次夏油傑和她一起昏迷過去,她以爲是自行車剎車壞了將兩人甩了出去,結果卻是……
和現在一樣,有一個看不見的怪物攻擊了他們。
後來她昏迷了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了,但是夏油傑並沒有。
那次是因爲夏油傑保護了她,她纔會毫髮無傷的吧,但是她卻忘記了那天的真實,而產生了一個虛假的記憶。
是因爲不想要相信會有不真實的存在嗎?
只是這次……
已經沒有人能救她了……
裏奈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再次忘記調整疼痛感的她痛的整個人都捲縮了起來,整個後背都好像麻木了一般,五臟六腑都狠狠的攪在了一起。
“咳咳!!”
裏奈忍不住咳了出來,點點猩紅順着她的嘴角流了出來,滴落在了地上。
紫灰色的頭髮散落了一地,染上了狼狽的灰塵。
裏奈勉力睜着眼睛看着月光灑下的地方,沒有哪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這般的近。
忽然……
她開始看見了……
那坨在路燈下影影倬倬的影子,像是一大團肉瘤一樣的東西,正像是一個掌握全局的獵人一樣,慢悠悠的朝着裏奈的方向移動着。
它揮舞着觸手,上面還有還有血跡,而且它屬於臉的那部分,嘴巴也糊滿了血腥的痕跡,這很難不讓裏奈想到剛纔在玄關聽見的聲音。
“啊……哈啊……啊啊啊!!!”淚水再次像斷了線的珍珠垂落砸進灰塵裏面。
裏奈張着嘴卻只能無力的吶喊,就連發出大一點的聲音都做不到,像是瀕死的魚一樣做着最後的掙扎。
而後就在它觸手開始舞動的那一瞬間,一道刺眼的光從它背後劃過。
裏奈躺在地上早已忍不住閉上了眼睛,恐懼迫使她不敢再看下去,直至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啊嘞~原來是那麼可愛的小姑娘啊,這些咒靈還真是不會憐香惜玉呢。”
裏奈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那坨怪物湮滅成灰的畫面,和站在她面前,背靠着這幅場景的一個男人。
他大概三十多歲,嘴裏吊兒郎當的叼着一根菸,下巴處也是不修邊幅的留着青黑色的胡茬。
但是黑色的眼睛裏面有着光,溫暖的光。
他蹲在裏奈的面前,溫柔的將寬大的手掌放在了她的腦袋上,輕輕的拍了一下,笑着說道:“沒事了小丫頭,壞蛋已經被叔叔消滅了,睡吧,睡一覺就全都好了。”
看着裏奈徹底昏迷過去,這個男人才站起來朝後走了兩步,捏出嘴裏的煙煩躁的踢了下腳邊的石頭,皺着眉拿出電話打了出去。
和對面說明了這邊的情況,他纔再次扭頭看了下這個可憐的小姑娘,發出了一絲可憐的嘆息聲。
夏油傑跟隨着夜蛾正道前去有咒靈的地方拔除咒靈,快速的熟練並掌握自己已經開發出來的咒術——咒靈操術。
這是一種可以收服咒靈,將之團成一個球,然後吞下去變成自己的戰力的一種術式。
是讓夜蛾正道也忍不住震驚的能力。
今天晚上他表現的格外差勁,總覺得心惶惶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但是他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夜蛾正道眉頭皺得死緊,也不滿意極了,但是又覺得對方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在前幾天還是一個普通人,他不能將對方逼得太緊了。
所以在夏油傑拔除了那隻四級咒靈之後,沉吟了一聲說道:“休息一下吧。”
夏油傑抿了抿嘴脣,也知道自己今天不在狀態,沉默的點了點頭之後坐在了一旁的臺階上,仰頭看向了黑沉沉的夜空。
他忽然想起了裏奈,忍不住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才九點多,想着裏奈或許還沒有休息,手指就不由自主的將電話撥了過去。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見電話裏傳來對面的鈴聲。
他忍不住輕笑起來,吹散了心中的不安。
或許只是太想念裏奈了吧。最近因爲需要訓練的原因,不免就要壓縮和裏奈在一起的時間,讓他覺得很愧疚。
明明跨出那一步的是他自己,但是現在沒辦法陪伴她的也是自己。
這讓夏油傑不免生出一些失敗感。
電話接通了,夏油傑笑着將手機貼在了耳邊,語氣柔和的彷彿可以揉碎漫天的星辰,說道:“裏奈,吵醒了你了嗎?”
對面的男人聽着這股黏膩的語氣,噁心的差點隔夜飯都吐了出來,也是難得的沉默了半晌。
夏油傑沒有得到回答,忍不住失笑了一聲,問道:“怎麼了?生我的氣了嗎?”
這股戀愛的酸臭味……
對面的男人忍不住嘆了口氣,霎時讓夏油傑凜然起來,他眯起眼睛,冷聲問道:“你是誰。”爲什麼會拿着裏奈的手機,裏奈在哪裏……
一隻手翻轉着手中的打火機,這個男人擡頭看了一眼還亮着燈的手術室,說道:“這丫頭要是還能站起來生你的氣,倒也還不錯啊。”
“我還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這個叫跡部裏奈的小姑娘現在在xx醫院,手術室裏面做手術呢。”
夏油傑倏地一下站了起來,目眥欲裂的說道:“你說什麼!”
剛去了一旁結了一個電話過來的夜蛾正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他瞪着眼睛豁然轉身看向夜蛾正道,臉色蒼白的難看。
夏油傑坐在病牀前,沉默着看着包裹着繃帶的裏奈,帶着呼吸機躺在牀上沉默不語。
剛在外面打過電話的夜蛾正道回來,看見的就是他這個模樣。
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找了咒術界的醫生,他是一個會反轉術式的人,裏奈的傷很快就會好的。”
“好不了的。”夏油傑握着少女的手,低垂着眼忽然說道。
夜蛾正道也沉默了一下。
確實,身體上的傷容易被治好,但是心理上留下的傷,卻並不是那麼容易治好的。
裏奈的父母都已經……
最終,夜蛾正道在離開前也只是這樣說道:“這就是我們作爲咒術師的責任,盡我們的努力,去拯救更多的人。”
就像是今天救了裏奈的那個咒術師一樣。
夏油傑沒有在說話,只是坐在那裏像是一座已經石化的雕塑,沒有了任何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