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出現,平淡無奇的五官,黯淡無光的眸子,但仔細看,這是一張棱角生硬的臉龐,暗藏着狠辣無情。
白芷瞥了他一眼,出谷這麼久,眼前這個勉強能讓她多看兩眼,但若是說忌憚,那還夠不上。
她轉過頭繼續往裏走,後背忽然一陣劍風襲來,她單手,將即將要劈在自己肩膀上的劍夾住。
德叔眼中的震驚只是一瞬間,他反轉劍勢,直接將劍別出,從白芷的脖頸劃過。
兩根頭髮飄落在地。
白芷蹙了下秀氣的眉,臉上滿是不快,“我念你年紀大了,打壞了骨頭不好長,你卻招招必殺,簡直不知好歹。”
說罷,她袖中長綾飛出,像是活了一般的綾段纏繞在德叔的小臂上,越來越緊,德叔不但掙脫不開,最後劍都沒力氣握住,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白芷長袖一揮,德叔飛了出去。
這可是相府裏德高望重的人,常年出入在丞相身邊,白芷這一下,結結實實的打在秦觀海的臉上。
只見他的臉微微抽搐,怒到了鼎盛。
蘇辛梅還在邊上抓住時機的拱火,“造孽啊,秦家對那孽女不薄,她卻要將秦家給毀了啊!”
“老爺,她今日都敢打您的人,他日……”
說罷,似是心寒的不行,大有捶胸頓足之勢。
碧桃在邊上看着混亂的場面,只覺得白芷姑娘厲害,其他人都像是小丑一般,更叫她堅定了跟着姑娘的心。
白芷看都沒看那些人一眼,懶得做口舌,帶着鷺進入了清暉院裏。
清暉院裏,林氏早就聽到了外面嘈雜聲,但因爲秦歡忽然昏倒心慌,一直守在牀邊。
院子裏的下人因爲看到來勢洶洶的一幫人都嚇得跪在地上不敢吱聲。
“守在門外。”
白芷進房門之前對鷺說道。
鷺無動於衷,目光平視不知道在看什麼。
“她吩咐的。”白芷無奈,小聲搬出秦歡來。
鷺的眼中才算是稍稍有了光,背對着門守着。
如此做派,秦觀海差點氣的七竅生煙。
他這個丞相做的,事情若是傳出去,他的臉面全都不要了。
“老爺,我們去找官府來抓人吧。”蘇辛梅恨的牙癢癢,前幾日的仇,她還沒報呢。
如今外界走開始傳她手段狠毒,箏兒的名聲也受了連累。
“還報官!嫌之前人丟的不夠大嗎?”
秦觀海眼底露出殺意,德叔都不是那個女孩的對手,這樣的人,他怎麼敢讓她跟在秦歡那不孝女的身邊?
白芷進入房中,給林氏問安,隨後道,“我將人帶來了,轟轟烈烈的。”
秦歡睜開了眼睛,林氏看到捂住嘴,剛激動了一會兒,巴掌就拍在秦歡身上。
“你連娘也騙,知不知道娘要擔心死了!”
秦歡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可效果更逼真一些。
“等一會兒你就說我中毒了,相府里人有人要害我。”
白芷點了點頭。
半柱香之後,白芷走了出去。
“相府真是什麼牛鬼蛇神都有,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也要下毒來害?”
之前蘇辛梅害人的事情,雖然都推到了管家身上,但哪個下人不明白,身份低賤,就會被人當成替死鬼。
蘇辛梅臉上火熱,這次可不是她做的。怒火攻心,厲聲道,“少裝了,怎麼就這麼巧,她中毒,你這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丫頭就闖了進來?分明是你們商量好的。”
這個女人腦子轉的還挺快,白芷勾脣,可轉的快猜的準又有什麼用。
“今日我將此人留在相府,若是誰再敢給秦歡下毒,他可不會手下留情。”
她根本不理那個女人,今日的目的,就是將鷺名正言順的留下。
蘇辛梅嘴角抽動了下,“老爺,府中不能留來路不明的人。”
秦觀海沉浸官場多年,看人本事有,他發覺那個容貌勝過女子的人,似乎是個呆的。
又看白芷,覺得這丫頭武功深不可測,行事沒有章法,忌憚她有什麼特殊的身份,一時間沒開口。
白芷只當他們是被自己打服了,笑了下,“鷺,你留在這裏保護秦歡,我走了。”
話落,說是走,更不如說飛更恰當。
那輕功,讓人覺得或許神仙才會如此輕盈。
秦觀海面色鐵青,盯着白芷離開的方向再次目露殺機。
他往前幾步,想要進入房間。
鷺伸手攔住,讓人驚豔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不準進。”他冷淡開口。
秦觀海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滾!”
一國丞相被氣的爆粗口,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頭走了,這又是個什麼玩意?
鷺似乎不知道這是罵人的話,神情絲毫沒動。
這時候,門從裏面打開。
林氏一身青色,對襟褂子百褶襦裙。
人臉色已經比之前好了太多,渾身氣質閒淡,不知不覺中,那股氣韻難以形容。
反觀蘇辛梅,近來事情頻出,已經裝不下去了,時常露出尖酸刻薄來。
下人們不敢說,但眼睛都明鏡的。
秦觀海怒氣衝衝,見到林氏的瞬間,詫異的散去了不少,恍惚間回憶起他們初遇的時候。
“讓秦歡出來!”
“歡兒剛剛解了毒,現在還起不來。”林氏聲音不卑不亢,如今已經能坦然面對秦觀海了。
看到林氏這幅樣子,秦觀海再次急火攻心,“你說中毒了就中毒了?”
“老爺若是不信,大可叫大夫,叫太醫來看。”林氏道,她信歡兒的。
秦觀海掃了眼清暉院裏狼狽的下人們,對秦歡這個不孝女記恨在心。
好啊,他從今日開始,徹底不用再將她看做自己的女兒了。
冷聲哼了句,帶着人走了。
蘇辛梅還想說什麼,被秦觀海呵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秦觀海走後,院子的看守也都撤了。
關於秦歡中毒的事,沒有人再查,就這樣不了了之。
鷺留在了清暉院,所有人都知道,是那個叫白芷的姑娘闖入相府,將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