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守靈的人都以爲自己睡着，醒了之後不敢聲張，便無人發現這件怪異的事。
“芳華！”
穿着粉色丫鬟服飾女孩身邊的人用胳膊碰了她一下，壓低聲音提醒了句。
女孩趕緊睜開眼睛，掃了眼走來的陳氏，默默低下頭。
“夫人。”兩個妾室請安。
陳氏臉色蠟黃，顯然是沒休息好，眼中佈滿血絲。
上前看了眼自己的兒子，上了幾炷香，然後又看了眼妾室的兒子，盯了一會兒。
小孩子不經事，被嚇着想要往後退，被妾室硬頂住。
陳氏看了一會兒，忽然擡手憐愛的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雖然是妾室生的，但也是方家的唯一血脈了。
“帶着孩子去喫點東西吧。”
這話是對着生了男孩的妾室說的，另一個頭都不敢擡，小女孩剛想說自己也餓，被偷偷掐了一把，眼淚委屈的在眼眶裏轉。
等到陳氏走後，丫鬟們纔敢稍微放鬆。
“你怎麼還睡着了，昨晚沒睡啊？”芳青小聲道。
芳華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她的確沒怎麼睡。
先把原主藏到了不會被發現的地方，又給自己易個容，等到忙乎完，天都要亮了。
緊接着，秦歡又打了個哈欠。
沒多一會兒，丫鬟換班的來了。
離開靈堂，秦歡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別讓人發現異常。
“夫人平日裏雷厲風行，少爺離開之後，人好像都變了。”
身邊的丫鬟和自己說話，秦歡接道，“夫人太寵少爺了，這會兒定是受不了。”她特意模仿了芳華的聲線，九成相似。
“是不是昨夜凍着了。”芳青沒發現，然後緊接着囑咐道，“以後可不準說這種話，若是夫人聽到……”然後做了個拔舌頭的動作。
府里人都知道老爺夫人溺愛少爺，少爺在他們跟前的時候，十萬分的上進守禮，不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那就是混世魔王，別說府外那些事了，就是府內，有多少次丫鬟都被他欺負了，到後來夫人卻信他的，將‘不知檢點’的丫鬟發賣了出去。
爲了芳華好，芳青也要多說兩句。
“以後‘少爺’這個稱呼咱們都不要提，尤其是在夫人面前。”
‘芳華’應聲點頭。
兩人喫過早飯之後各自去當差了。
秦歡當差是打掃院子，她趁着無人注意，悄悄在方府裏打探消息。
聽了幾處牆角，也沒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無意中，還晃悠到了方文宣生前居住的院子。
她進去之後開始四處查看，看有什麼動過手的跡象，若是在府中行兇，最可能的地點就是方文宣的住處。
院子查看一圈，一點可疑的痕跡都沒留下。
她推開房門。
屋子裏打掃的一塵不染，還保留着方文宣生前的一切，就連桌上的糕點長了毛也不扔掉。
檢查屋子裏要比外面更加仔細。
她發現桌角有一塊掉了漆，是磕碰過的痕跡。再仔細看，上面還有一點血跡。
她看向牀底。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牀下微微閃過光亮。
掏出來之後，發現是個衣服上刺繡的寶石，這種寶石，一般男人身上佩戴的多。
什麼樣的男人會帶這樣的寶石？
秦歡蹙眉，屋子裏其他地方再無線索，唯一的就是桌上她砍下來一角的血跡，和內力震過的痕跡，再有就是這顆寶石。
不過這顆寶石，還要先求證是不是方文宣衣服上的。
剛要出去，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聲響，是陳氏來了。
秦歡想躲，已然來不及了。
她靈機一動，在陳氏打開門之前忽然抱着頭蹲下來。
“少爺我怕，您別嚇我！”
陳氏手剛搭在門上，忽然聽到裏面的動靜，猛地將門推開。
頓時厲聲道，“你在裏面幹什麼？”
“少爺，少爺您到底要說什麼，奴婢聽不懂……”
‘芳華’瘋了一樣抱着低着頭，似乎對外界一點反應都沒有。
陳氏臉色頓時變了，思子心切，即便是白天，她都希望自己兒子的靈魂能出現。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在哪？”
她讓人把‘芳華’提溜起來。
“您說的奴婢不懂……”
陳氏雙手扣在‘芳華’肩膀上，那力道看起來要給她捏碎。
“少爺說了什麼？我的兒子說了什麼？！”
‘芳華’眼神渙散，像是看不到陳氏一般，“少爺，您說您是在這個屋子遇害的？需要在這辦法事爲您超度？”
“好，奴婢告訴夫人，告訴夫人……求少爺不要再來找奴婢了……”
陳氏渾身緊繃，她四處看，卻看不到絲毫影子。
忽然心酸心痛，“兒子，你是怪孃親嗎，既然要說，爲何不與孃親說？”
兒子是怪她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沒有保護好他嗎？
‘芳華’忽然渾身一個激靈，身體軟綿綿的倒了下去，下人扶都扶不住。
譁！
一盆水澆下去，‘芳華’醒了過來。
看到陳氏，慌張的跪起來，似乎才發現自己渾身溼透，害怕的顫抖。
“奴婢剛剛在院子裏打掃……怎麼，就……奴婢不敢擅自來少爺的院子……”
醒在院子裏，這說辭，沒什麼紕漏。
陳氏面色陰沉，“你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奴婢真不是故意來少爺的院子的，奴婢，你比……”
在外人看來，芳華着急的都要哭出來了，而且還很惶恐。
陳氏眼中閃躲嘴角抿了下，“帶下去看押。”若是敢欺騙她，到時候亂棍打死。
但眼下，她更願相信是兒子來託人告訴她，怎麼做才能讓他安然上路。
“去找京都最好的法師來。”
她吩咐之後，下人趕緊去辦了。
方尚書回來之後，發現府中氣氛微妙，才知道兒子的院子裏在辦法事。
氣的臉色鐵青，大步流星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