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不怪她,說到底我再怎麼着急生氣,爲的也不過就是她,其他……她至少該跟我商量一下,如果她堅持不要,我也不會逼她。她總以爲只有她一個人委屈,可其實我並沒有比她好過。”燕景明一口氣說了好幾句話,情緒稍稍激動,便有些喘不上氣來,他眯着眼萎靡的靠着,痛的別過臉去直吸冷氣,好久又低低的問:“她去哪裏了?

    “我這兩天一直忙着小齊的事情,她沒說我也就沒有顧得上她。想來她出去散散心會回來的,這裏是她爸爸的故鄉,她一直想在這裏定居,我不擔心她不回來。”

    “燕景明啊,這回鬧成這樣,是洛北北不好,她從小我沒時間管她,大了呢我也管不了了,你現在跟我說句真心話,你,是要跟她分手麼?”

    燕景明愣了下,苦笑起來,“阿姨,我怎麼會。”

    齊美豔着實鬆了口氣的樣子,伸手撫在燕景明手背上,輕拍了兩下,“那我懂了。唉,你是不知道,你昏迷那會兒,洛北北都要瘋了,你這兒她進不來,還是秦桑挺着個肚子硬逼微然給她想辦法看了你一眼。我知道了以後,特別擔心。不過現在聽你這麼說,我總算是安心了。燕景明啊,你好好養身體,洛北北那兒你不用擔心,有我呢。趁這段時間,你們分開冷靜一下也好。”

    算起來,燕景明是在有一回和洛北北開玩笑的時候動了娶她的心的。

    那天秦小六談丟了一筆生意,數目巨大,秦宋孩子脾氣,丟下爛攤子揚長而去。燕景明考慮到長遠,不得不親自出馬請對方喫飯。對方董事長是燕凡父輩一級的長輩,爲人是公認的難纏頑固,燕景明費力周旋了一晚上,生意沒挽回來,反倒氣受了一肚子。回到家已經九點多,他揉着眉心倒在沙發裏,一動不想動。

    洛北北穿着她那件很像小怪獸變身的卡通睡衣從房裏跑出來,很高興的巴拉巴拉對他說今天工作上遇到的一件趣事,燕景明實在很累,“恩”了幾聲敷衍過去。洛北北小心翼翼的問他怎麼了,燕景明就把事情大概說了下。小怪獸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爲什麼大事。”

    “這不算大事?我要是生意失敗、家財散盡,誰來養你?”

    “我自己啊!”小怪獸很是驕傲的仰着下巴,“我還可以養你!”

    燕景明的心情不知不覺好了起來,和她開玩笑:“那好,我以後不去上班了,你包養我,我專職給你暖牀。”

    洛北北點頭,神色認真。燕景明愣住,他當時是仰躺着的,所以洛北北的臉在他眼裏看來,被客廳頂上的燈染出了一圈可愛的淡金色絨毛,怎麼看怎麼喜歡,他伸出手去捏了又捏,所謂愛不釋手,當下不過如此。

    那是燕景明第一次發現,有個女人可以通過除了上牀以外的其他方式,安慰他和他從不肯輕易示外的疲憊靈魂。

    “燕少,到時間吃藥了。”護士輕輕敲門進來。

    燕景明從回憶裏戀戀不捨的抽身而出,接過藥服下,他疲憊的嘆了口氣,眼皮漸漸開始發重,昏昏沉沉之間他心裏有細微的喜悅,不知道是不是又能夢見那隻小怪獸。

    容磊被顧明珠甩掉的那六年裏得了嚴重的失眠症,服用的安眠藥劑量大到危險的地步。那時候燕景明總也想不通,身爲他燕少的大哥,怎麼會被個女人牽掛的連覺也睡不好。如今他自己身臨其境,總算明白,從夢裏醒來卻孤身一人的感覺,比睡不着的滋味要難受千萬倍,與其在夢境與現實間一次又一次溫習失去,還不如在每一個夜裏輾轉難眠、夜不能寐。

    還好她很快會回來,還好不用難眠很久,燕景明在半睡半醒之間這樣安慰自己。

    誰知,他竟就此獨眠了整整兩年。

    她有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兩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兩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一個同父同母的妹妹。

    換句話說,她有九個兇殘的競爭對手,還有一個軟弱到需要她辛苦捍衛的人。

    她從小優秀,相貌氣質出衆,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騎馬、高爾夫、各種社交舞蹈更不在話下。

    她是千億豪門許家的六小姐,許沛沛。她的夢想是成爲父親的接班人,或者遺產最大分配額所得者,然後帶着體弱多病的妹妹以及因爲沒生出兒子而精神失常的媽媽,離開這個讓她噁心了二十多年的家。

    這個夢想,在初遇黎銘的那一刻,破碎、隨風遠去、再也不見。

    黎銘的家世比她更爲顯赫。他的父親是娛樂界的傳奇人物,擁有雄霸的燕氏娛樂王國。黎銘是長子,燕氏名副其實的太子爺。

    他是許沛沛的師兄,兩人共同的導師是著名商學院最資深也是最難搞的P教授。班上黃皮膚的人不多,偶爾小組討論的時候,他們倆總是默契的把桌子靠攏。黎銘的謀略遠遠不是那些大而化之的外國學生能比的,而許沛沛有着女孩子的細緻耐心和普通女孩子沒有的沉穩大氣,課題中黎銘偶爾忽略的那些細節或者承上啓下,她能相當漂亮的填補。

    漸漸的,彼此心知肚明,這就是我要找的那個……盟友。

    他們的第一次發生在教學樓的天台上。

    P在許沛沛熬了三天兩夜做完一個可行性報告後,追着她要一份更詳細的分析報告。她喝黑咖啡喝到吐,太陽穴不停的抽搐,實在受不了了,她衝上頂樓去躲起來想抽根菸。

    黎銘是原來就在那裏的,原因是許沛沛一模一樣:P也把他操的夠嗆。

    “許沛沛。”黎銘背倚着欄杆,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那時的晚風瘋狂,他的襯衫從腰帶裏扯出來,被風吹的上下飄忽,腰間若隱若現的結實肌肉,讓許沛沛看的臉一熱。

    她微笑,站到他身邊,掏出煙來,輕輕對他說:“借個火。”

    那語氣,曖昧而婉轉。

    黎銘擡起右手修長手指間夾着的煙,優雅的吸了一口,再對着她那根細長的薄荷女式煙,親密的頭碰頭點上。那一連串的優雅動作裏,他陳墨一般黝黑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菸頭的火明滅間,某人心如鹿撞。

    P在這個奇妙的時刻追命連環Rall,許沛沛拿着猛震猛震的手機,輕而長的嘆了口氣,正準備接起。黎銘淡淡的一笑,從她手裏接過手機,那隻白色手機握進他寬大溫暖的手掌,有種安定的感覺。

    然後他的手越過天台的欄杆,毫不在意的鬆開。許沛沛驚呼,下意識的往前一撲,卻被他隻手攬住纖腰。她擡頭,他的吻正巧落下。

    黎銘用的古龍水有種犀木的清新味道,閉上眼去嗅,好像來到了童話裏公主安眠的森林。

    許沛沛迷醉。他的手彷彿帶電,上下涅弄她時,完完全全的把她電的軟過去。她渾身一絲力氣也沒有,被黎銘格在冰涼鋼化欄杆和他火熱身體之間,他方纔性感夾着煙的手指,徘徊在她全身最柔軟的地方急切的捻弄。

    他進來,生澀的她痛的蜷縮起,他低沉的笑,抽出一隻手扣着她,不容她逃開絲毫。那種被人生生劈開、塞進一根火熱堅硬東西、一路頂到心臟下端的感覺,許沛沛此生難忘。就像是完整孤單的自己,從此被插入一份眷戀。

    黎銘的技術很好,可她畢竟是第一次,只覺得又痛又麻,其他感受都微乎其微。他笑着低喘,“許沛沛……”黎銘在她耳邊低低的吟,那尾音像是一把簪子,無往不利的刺入許沛沛心底那堆冷漠淡薄與世故功利,直直深入她那少得可憐的真心。

    第二天許沛沛醒來時,發現自己赤身裸體躺在黎銘的房間大牀上。他梳洗乾淨,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帥氣耀目

    “早。”他見她醒了,過來重新躺下,把她抱在被子裏擁進懷裏,動作輕而溫柔,就像有着眷戀愛戀一般,“你昨晚暈過去了……雖然嚇了我一大跳,但不可否認,這讓我很有成就感。”

    他溫柔體貼的笑,在她未洗漱的臉上點點的親。那眉眼放大在她瞳孔裏,眼角眉梢都是寵溺。許沛沛此生從未體會過被疼愛,所以黎銘給的這一點溫柔,彌足珍貴。貴到她願意拿那些原本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東西來換。

    黎卿辰是黎家三姨太生的女兒,黎銘同父異母的妹妹,黎家最得寵的二女兒,也是黎銘這一輩裏最有競爭力的。偏偏她也是不服輸的個性,自認是側室所出,哪裏都要和黎銘這個正宮娘娘生的太子爺一較高下,大有巾幗不讓鬚眉之意。

    許沛沛接近黎卿辰的過程很容易,她們兩個人的家世、經歷、能力都相當,結爲閨蜜最適合不過了。許沛沛進入燕氏後,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就成爲了黎卿辰最重要的心腹好友。在公司裏,人人都知道二小姐身邊有個得力幫手,兩人整天密謀怎麼把大少爺拉下馬。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