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知道當她處處碰壁明白人情冷暖,落得滿身是傷回來後,是否還能保有這樣打抱不平的個性?

    如果有,就代表他徹徹底底輸了,他甘願放棄聖瑪莉孤兒院那塊地;若是沒有,代表這就是人性,他也毫無損失。

    但是私心裏,他又希望路靖雯能達成他的要求,別讓他失望、枉費他開出如此優渥的條件。

    這種心態真的夠複雜吧?

    “依涵,你覺得這樁交易誰會是最後的贏家呢?”閻敬銘的眸光落在門外的路靖雯身上,脣邊的笑容好燦爛,燦爛到……

    有點奸詐。

    該如何在一個月內拿到三百萬元?路靖雯非常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借款是行不通的,除了是閻奸商的規定,借錢也並非她的行事作風,這種事要靠自己纔有意義,偏偏向來聰明的依涵哥不能幫她出主意。

    坐在桌前大半夜,路靖雯的背脊又僵又痛,眼前筆記簿一片空白,倒是手中的筆桿快被她咬禿了,這種感覺像是學生時期期末考對著空白的考卷一樣,逼得她快抓狂。

    一定有方法在一個月內賺到三百萬,只是資質駑鈍的她想不到,換作依涵哥要湊到三百萬的兩倍都不成問題。她最崇拜的依涵哥被可惡的閻奸商下達禁制令,要不然她也不用對著白紙發呆。

    相對於路靖雯緊繃的神經,此時坐在客廳裏的閻敬銘顯得格外悠閒輕鬆,他長腿舒服的交疊,一身淺藍色家居服,鼻粱掛著無框眼鏡,讓本就生得娃娃臉的他看上去更年輕了。

    今天他反常的沒有在三樓活動,反而大剌剌的在離她不到三步距離的沙發上看推理小說。

    他一定是故意的!路靖雯恨恨地想。明知道他的出現會給她無形的壓力,還故意賴著不走,分明是想看她出糗。

    彷彿感受到她充滿敵意的目光,閻敬銘眼也沒擡,好看的薄脣吐出閒涼的話語。“坐了大半夜,不知道親愛的你想出什麼方法沒有?”

    心一跳,路靖雯看他的眼神更戒備,他是腦後有長眼睛嗎?不然怎麼知道她正瞪著他瞧?“我說過不準叫我親愛的。”愣了愣,她咬牙道。

    “路靖雯小姐,你想出方法沒有?”他很無所謂的聳肩,從善如流的改口。

    “正在想。”她悶悶出聲,不是很願意承認她目前腦中一片空白。

    她不是賺錢的料,若是問如何讓武道精神發揚光大,她馬上能洋洋灑灑寫下一大篇。

    “你真覺得自己有勝算嗎?”閻敬銘回眸望向她,脣邊揚起一抹教人恨得牙癢癢的笑。“若是你現在親口承認失敗,或許我會大發慈悲給你個機會,就當我們之間沒這筆交易。”

    “真多謝你的好意,我不會不戰而敗!”無畏地迎上他的眼,路靖雯清亮的美眸快噴出火花。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表情像是有些遺憾,閻敬銘換個舒服的坐姿,“那麼路靖雯小姐,冰箱裏由上數來第二層有冰牛奶,麻煩你拿來給我。”

    手中的鉛筆快被她折斷,路靖雯狠狠瞪住他的後腦勺,恨不得燒出兩個窟窿。“溫奸——溫總裁可以自己去拿吧?廚房並不遠。”她是保鏢不是傭人,沒道理任他使喚。

    “我當然可以自己去拿,但有必要讓你練習一下。”閻敬銘懶洋洋的將書翻頁。

    “練習什麼?”她皺眉,嗅到他話中有話。

    “練習當個奴隸呀!畢競你很有可能面臨這一天,”閻敬銘綻開如天使般善良無害的笑靨,說出來的話卻令人咬牙切齒。“因爲這筆交易你是輸、定、了。”

    “我不會輸的。”啪一聲,鉛筆被一個用力折斷,路靖雯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衝過去扁他的衝動。“我絕不會輸!”

    閻敬銘真的想不出有什麼事比欺負好人更值得開心?尤其是欺負一身傲骨的路靖雯,她不服輸的個性把他潛藏的惡劣因子完全激發,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趨勢。難怪古時候奸人總是比較長命,因爲每天都過得很愜意;反觀好人,卻是咬緊牙關堅忍不拔的活著……

    就像路靖雯現在不正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閻敬銘示意祕書送客戶下樓,不料他纔回頭,立刻迎上一雙清冷燦亮的眸子,其中跳躍的火光彷佛要將他燃燒殆盡。

    “壞人!”路靖雯小手在身側緊握成拳,絕美的臉龐上寫滿鄙視。“那明明是份不公平的合約。”又有無辜的人上當受騙。

    輕輕呀了聲,閻敬銘挑眉。“原來你看過了。”

    “我只是約略瞄過一眼。”路靖雯打從心底爲剛纔離開的男子感到不平,從他老實忠厚的模樣看來,一定沒發覺這份合約裏處處是陷阱,不出三年,閻敬銘就能正大光明地吞下他的公司。

    “哦?你只是瞄一眼就發現其中的奧妙?”他不會用”陷阱”兩個字來形容,用“奧妙”比較妥當。

    “看來你挺有天分的,連依涵都是好好看過一回才發現的。”

    對他的稱讚恍若未聞,路靖雯急急朝他逼近一步。“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爲很卑劣嗎?”

    慢慢蹙起眉,閻敬銘的表情顯得有些詭譎。的確,他希望她討厭自己,但用卑劣形容他似乎又過火了點。

    “難道你沒聽說過弱肉強食,商場如戰場這句話嗎?”他緩緩的反問。

    “就算是做生意,也要有遊戲規則和良知吧!”她不苟同的說。

    “無奸不商,這是自古流傳至今的至理名言。”

    “那只是商人爲自己開脫的藉口!”和他相處越久,他的奸惡越是讓她生氣。

    揚眉,閻敬銘細細的將她絕美的五宮看在眼底,潛在的壞因子完全激起。“你口口聲聲的說規則與良知,你能證明給我看嗎?”他語氣平和。

    “什麼?”路靖雯微怔,她發現只要跟閻敬銘說話,就很容易被他牽著鼻子走。

    “你證明給我看呀!用你所說的良知和規則,”閻敬銘微微俯身,漂亮俊逸的臉龐與她靠得極近,也讓她看清他眸裏毫不掩飾的譏誚。“若是你不滿我的所作所爲,就用你所說的方法在一個月內賺取三百萬來證明我是錯的,若是你辦不到,那麼我從此不想再聽見這些廢話。”他的語氣很輕,卻有撼動人心的能力。

    對呀!快證明給他看,他很期待與她交手呢!

    胸口劇烈起伏,路靖雯毫無所懼地迎上他看似無害實則犀利的眸光。

    “我會的,到時我會要你吞回今天所說的話。”她冷冷的迴應。

    “嘖嘖,你似乎從來不知道要害怕。”靜靜看著她許久,閻敬銘綻開耐人尋味的笑痕。

    要他把話吞回去?真是好大的口氣,她是唯一敢這樣對他說話的人,教他既興奮又期待,希望她不會輸得太慘。

    “我路靖雯的字典裏沒有‘失敗’這兩個字。”她倔傲地回答。

    心底幾乎要爲她暗暗喝采了,但是他還是保持溫和的笑臉:心情很好的轉身閃人。

    “路靖雯,我拭目以待。”

    “……依涵哥,你聽聽閻奸商所說的話,是不是會氣死人!”像個攆不開的跟屁蟲般黏在江依涵身後,路靖雯氣怒難消地抱怨。”我一定要贏,我咽不下這口氣。”

    “靖雯,你不該激怒總裁的。”忙得像個陀螺的江依涵終於停下手邊工作,深深嘆口氣。“激怒他對你沒好處,只會讓他做得更絕。”

    “依涵哥,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你一定有辦法讓我贏閻奸商。”

    皺緊眉,江依涵爲難地看著她,閻敬銘警告過的話語在他耳邊響起。“我不能幫你。”他對總裁是絕對忠心的。

    “我沒有要你幫忙,我只是請你給我一個方向。”她的個性向來倔強,尤其這一回,她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方向?”

    “嗯,你給我一個大方向,至少讓我知道該從哪兒著手。”路靖雯咬咬脣,其實她心底也有些急,畢竟時間不等人,已經一星期過去了。

    如果她真輸了,她保證會嘔到吐血。

    “靖雯……”江依涵眉頭蹙得更緊。

    “依涵哥,我能拜託的人只有你,你不會狠心不管我吧?”她用力遊說,“這件事不只與我一個人有關,還有關聖瑪莉孤兒院所有院童的命運啊!”

    聞言,江依涵放下手中的筆,按按眉心,腦中不斷思考著該如何做才能下違逆總裁,又能幫助他最疼愛的靖雯。

    “依涵哥?”見他不說話,路靖雯不確定地喚。

    “我只能說……”反覆思量過後,江依涵回答得很含蓄。“要一個月內湊足三百萬,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從總裁下手。”

    “咦?”是她的理解出了問題嗎?爲什麼依涵哥所說的話,她一個宇也聽不懂?

    從閻奸商身上下手?搶劫他嗎?

    “三百萬不是筆小數目,由零到有太難,用錢滾錢最簡單,這樣你明白嗎?”梁景恩耐心解釋。

    “不明白。”路靖雯搖搖頭。本來就聽不懂,如今一聽更迷糊。

    “你要想辦法讓總裁心甘情願拿出這筆錢,其他方法都是白費工夫。”

    “依涵哥,你可以用白話文說話嗎?”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笨,但今天一席話後,她覺得自己好像春天的兩條蟲。

    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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