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喃喃自語些什麼?”自從踏出聖瑪莉孤兒院後,身後的女人就不斷念念有詞,走在前方的閻敬銘停下步伐,似笑非笑地瞅她。

    “我說你喪盡天良既黑心又殘忍!”瞪著他極度刺眼的笑顏,路靖雯再也隱忍不住,索性把肚子裏的不滿全說出來。

    “靖雯!”沒想到她竟會在街上和總裁大聲說話,江依涵急忙阻止。

    “哦!原來你在爲了孤兒院的事不高興。”對於她氣憤的語氣,閻敬銘並沒有動怒,僅是微笑回視。

    這種笑臉、這種可惡的笑臉……好似他一直都在等她脾氣發作!但是她不懂,他爲什麼非要激怒她不可?

    “你竟然狠心拒絕王院長的要求,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路靖雯激動地問。

    深邃幽深的黑眸不懼地迎上她燦亮的眸子,閻敬銘微微一哂。“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凡事當然以利益爲優先。就算我要當慈善家,也必須先有當慈善家的本錢。”

    “閻氏集團還不夠有本錢嗎?到底你要有多少財富才能滿足?”路靖雯冷嗤。

    “直到錢淹死你爲止嗎?”

    “你想說什麼?”一點也不介意她在大街上對自己大吼,閻敬銘的語氣是氣死人的平和。

    “聖瑪莉孤兒院拖欠閻氏集團的錢,對閻氏集團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你爲什麼不肯高擡貴手?有能力的人就該幫助弱勢族羣,這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有趣地望著她,閻敬銘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

    原來這就是充滿浩然正氣的模樣,果然很耀眼哪!和他給人的印象截然不同吧!

    “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微笑。

    “我知道,但是閻氏集團並不缺這點錢,卻會關係到聖瑪莉孤兒院的存亡,你到底還有沒有良知?有沒有認真看過那些孩子的笑臉?”路靖雯氣得臉都紅了。

    ……

    “在你眼裏,除了錢其他什麼都不是嗎?”路靖雯美眸氣得快噴出火。

    “靖雯,你別再說了。”見她越說越過分,江依涵連忙喝止。

    “就算我真答應寬限一年的時間又如何?他們最後也是撐不下去。”他的話很殘酷,卻是事實,這是他這幾年深刻的體會。

    不懂得自立,只想尋求幫助的人是一輩子都站不起來的。

    “你沒有答應,又怎會知道孤兒院撐不下去。”路靖雯不服氣地反問。

    “你很想幫王院長的忙?”閻敬銘挑眉反問。

    “只要是人都會想幫他們的忙。”路靖雯咬牙回答。

    嘖嘖,牙尖嘴利的野貓。她這不就是拐著彎在罵他不是人?

    “別說我沒同情心,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閻敬銘笑容燦爛到讓人頭皮發麻的程度。

    的確,區區六百萬對閻氏集團而言是九牛一毛,但她真認爲六百萬輕易就能賺取嗎?閻氏集團所賺的每一分錢都是全體員工辛苦耕耘的結果啊!

    “什麼交易?”一見到他那樣的笑,路靖雯立刻戒備的問。就算她認識閻敬銘不深,也知道這種笑容背後絕不單純。

    黃鼠狼給雞拜年,就是這種奸詐的笑臉。

    “一個月內,你若能湊到聖瑪莉孤兒院一半的欠款,也就是三百萬,那剩下的欠款我就不追討,另外我再私人捐贈三百萬給孤兒院。”閻敬銘挑眉。

    “你會這麼好心?”路靖雯一臉狐疑。

    “我不開玩笑。”浩然正氣啊!很久以前他就已經拋棄的東西,他真的很好奇這種東西能在現實生活中存活下去嗎?

    應該不會,所謂的浩然正氣說穿了不過是不自量力的正直和正義,除了會讓自己傷痕累累之外,其他一無是處。因爲現實是殘酷的、無情的,所以纔會說無奸不商呀!

    “如果我沒有達成呢?”路靖雯謹慎地問。

    和溫奸商談交易最好說清楚講明白,以免自己被賣掉還傻傻的幫忙數鈔票。

    “倘若你沒有達成,就必須當我的奴隸一個月。”閻敬銘笑容一斂,神情認真,燦亮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緊緊鎖住她的。“所謂的奴隸就是對我‘絕對’服從,我說什麼你就得照辦,不得違抗。”

    她若是沒有達到要求,代表這世上根本沒有真正的正義感,而他就會繼續當他的奸商,順便踩躪她驕傲的自尊。

    以聖瑪莉孤兒院那塊黃金地跟她賭,他可是等於賭上她完全不能想像的驚人利益。

    那可不是區區的幾百萬、幾千萬,而是幾億的鉅額啊!

    咬住脣沒說話,路靖雯很認真的考慮。

    不知怎麼回事,她就是覺得其中有陷阱。

    “我話先說在前頭,這筆款項你必須想辦法自己賺取,甚至募款都無所謂,但別想用借的,否則我們的交易不成立,這樣你明白嗎?”話聲方落,閻敬銘的眸光有意無意瞥向江依涵,警告意味濃厚。

    後者一接受到他的目光,立刻尷尬的別開臉。

    “如何?要接下這筆交易嗎?”閻敬銘再次問道。

    這筆交易無論怎麼看都是她比較划算,這可是五年來他唯一做的賠本生意。

    “好,我接受,”遲疑三秒,路靖雯用力點頭,似火的眸光堅定地回望他。“我若是無法達成,就當你的奴隸一個月,反之,我希望你能做到你的承諾。”她揚高小小的下巴。

    就算失敗只不過是當他的奴隸,一個月忍一忍就過去了,倘若成功,她就可以挽回聖瑪莉孤兒院,她喫點小虧又算什麼!

    “成交。”閻敬銘脣瓣勾起詭譎的笑。

    “總裁,您和靖雯的打賭是真的嗎?”將手中的公文輕輕放在辦公桌上,梁景吾濃眉深鎖,不確定地問。

    “那不是打賭,是交易,”埋首書案的閻敬銘揚眸瞥他一眼,脣邊又浮現燦爛的笑。“怎麼了?你的表情好難看。”

    “能不能取得聖瑪莉孤兒院那塊地,關係著您在閻氏的總裁之位,畢竟溫玉遙徵底下蠢蠢欲動,不斷找機會要拉下您。爲了這塊商業地段,總裁努力了整整兩年,我不希望因爲靖雯的魯莽而拖累到您。”

    “依涵,沒什麼好擔心,我既然會提出這個交易:心中自有打算。”閻敬銘瞥向站在辦公室外頭,正低頭苦思該如何在一個月內籌措三百萬的路靖雯,發現她不噴火的時候模樣倒是挺溫柔可愛,只可惜她一碰見他就是火辣辣的,像只張滿刺的刺帽。

    不過,這也是他所希望的不是嗎?他就是希望她討厭他呀!“她若真能在一個月內爲聖瑪莉孤兒院籌到三百萬,給她一些獎勵也是應該的。”

    “但是,萬一造成公司的損失該如何是好?”

    “我都不介意了,你還擔心什麼?”閻敬銘笑問。

    “但是……”江依涵還有話要說。

    “依涵,你應該也感覺到我這幾年的改變吧?其實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輕輕截斷江依涵的話,笑眸彎彎。

    “總裁,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現在的我和從前的我最大的區別,就是五年前我無法接受的事,如今我卻能毫不猶豫的做了,甚至不覺得愧疚,這並不是好現象,依涵。”

    “總裁是指想趕走聖瑪莉孤兒院的事嗎?這是現實需要,我相信總裁也不願意。”江依涵皺眉。

    “並不是只有聖瑪莉孤兒院的事,還有項伯父的事也是,你真的認爲我沒有改變?還是認爲就算我淪爲一個眼中只有利益的人也沒有關係?”閻敬銘似笑非笑地挑眉。

    “我只能說……”江依涵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就算總裁變成惡魔,我也會陪著您一起下地獄!”

    “嘖嘖!依涵,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麼話?我可能沒有異常的性向,我先聲明,我喜歡的可是女人喔!”閻敬銘面露古怪地瞅他。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閻敬銘的回答讓江依涵尷尬的漲紅臉,“我也是喜歡女人,我對總裁不是……”

    “我知道,你是忠心!我只是開開玩笑,你別當真。”閻敬銘微笑擺手。“你是否有發現,路靖雯身上有種光明面,和我心中的黑暗形成最強烈的對比。”所以每次一見到她,他就會覺得心裏像有什麼在騷動。

    因此他總是莫名其妙的想激她,愛看她氣到跳腳的模樣。

    “靖雯的確從小就是正義感氾濫的女孩,但是並不代表總裁您就是壞人。”江依涵連忙解釋。

    “全世界認爲我是好人的,應該也只有你了。”閻敬銘嘲弄地挑眉。

    “總裁……”

    “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他挑挑眉示意他閉嘴。“路靖雯讓我想起自己當初剛接掌閻氏集團時所擁有的正直和傻氣,那是我已經拋棄很久的東西,現在想起來真是令人懷念,所以我纔會提出這個交易,雖然乍看之下是賠本生意,但她要達成也有困難度。”

    這是種很複雜的心態,複雜到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病態。一方面他很喜歡路靖雯身上散發出來的正義感,或許這也是他第一眼就對她感到驚豔的原因,但是另一方面……

    他又恨不得狠狠磨掉她這份傻氣,因爲這會讓他深刻感受到自己的醜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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