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流大師 >第5章 讀詩
    【君家在何住?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

    時與轉來一班後,纔剛上了幾天課,白穎就宣佈下個星期高一年級要組織軍訓。

    幾個前排男生正要慶祝軍訓不用上課,不用寫作業,白穎立刻補充道:“雖然軍訓沒有腦力勞動,但是,爲了讓你們早點結束訓練,早點趕回進度,學校決定,將往屆的爲期兩週的軍訓縮短爲五天。但是地點不在學校,而是去軍區的訓練營。週日下午三點,操場集合,大家帶好五天的換洗衣物。”

    趙澤寧對同桌謝欣然說:“聽起來還挺好玩兒的,就當秋遊了,可惜只有五天。”

    謝欣然略有擔憂:“往屆軍訓雖然時間長,但也就是在操場曬曬太陽、踢踢正步、逗逗教官。咱們這屆時間短,說不定是魔鬼訓練營呢?”

    趙澤寧擺了擺手:“風蕭蕭兮易水寒,古來征戰幾人還!”

    謝欣然白了他一眼:“你又串詞!你再這麼串下去,小心高考語文一鍋粥!”

    趙澤寧回頭,見夏酌沉浸在數學卷子中,時與沉浸在物理卷子中,於是敲了敲他們的桌子:“大神、大牛,你們倆聽到週日下午學校集合了吧?”

    時與點了點頭,夏酌連頭都沒點。

    趙澤寧撇了撇嘴:“一個沉浸式,一個忘我式。”

    謝欣然也回頭看了一眼:“纔開學多久啊,有那麼忙炸天嗎?怎麼突然連話都不講了?”

    趙澤寧隨口胡謅:“可能牛鬼蛇神,語言不通。”

    ……

    週五下午上完最後一節課,夏酌正收拾書包準備走,時與叫住了他:“週日下午三點操場集合,你別忘了。”

    夏酌轉身就撤,丟下一句:“你覺得我腦子不好使麼?”

    時與見夏酌居然被冒犯到,不禁笑了:“你這接收信息的切入點,實在沒法讓人覺得你腦子好使。”

    ……

    週日全年級集合後,各班的班主任點好名,並不跟去軍訓,所以只能放任同學們不分班集地混合上大巴。

    夏酌剛坐到靠窗的位置,某個其他班的女生就坐到了他旁邊。

    時與上了同一輛大巴,於是再沒有男生能擠上這輛車。就連趙澤寧都被無情地推搡在外,站在烈日下仰着頭,依依不捨地朝夏酌和時與揮手。

    時與環視四周一衆虎視眈眈的母老虎眼,溫和地對夏酌旁邊的嬌小女生道:“同學,我能跟你換個位置嗎?”

    先到先得的同學自然不願意:“還有好多空座呢,你爲什麼非要坐我這兒?”

    時與不答反問:“是啊,好多空座呢,你爲什麼非要坐他這兒?”

    女同學氣紅了臉。

    時與頗有節奏地給她遞了個臺階:“我跟夏酌是同桌,坐他旁邊不暈車。”

    女同學沒有時與臉皮厚,只得不情不願地站起來讓座。

    時與舒服地坐下,夏酌忍不住評論:“你小時候沒這麼欠揍。”

    時與嘻嘻哈哈:“男大十八變嘛!我這幾年變出個新毛病,就是照鏡子時會忍不住問自己,我在別人眼裏得有多欠揍。”

    夏酌無奈地說出一個數字:“二。”

    時與扒拉着夏酌書包上掛着的髒兮兮的毛絨小二哈,說:“是我送你的那隻?”

    夏酌點了點頭。

    好不容易抓住夏酌不學習、不看書、不刷題的空隙,時與不再嘻嘻哈哈:“你家搬哪裏去了?”

    夏酌問:“你家還住原來那兒?”

    時與點頭:“老地方,你對門兒。”

    夏酌答:“我有時候住東城,有時候住西城。”

    時與打趣他:“您還有行宮?”

    “我爸媽離婚了。我去我爸家住倆月,再去我媽家住倆月。”

    時與拍了拍夏酌的肩膀:“咱倆可以同病相憐。”

    夏酌有些驚訝:“我記得你爸媽感情比我爸媽好多了。”

    時與冷哼:“假的。你爸媽起碼是面對面地認真吵架,我爸媽就沒那麼簡單了。”

    夏酌皺眉:“你現在跟誰住?”

    “誰也不跟,我自己回國自己住。不過,有人跟我爺爺奶奶走漏了消息,他們覺得我這樣不行,所以打算從天津搬過來照顧我。”

    夏酌“哦”了一聲,從書包裏拿出一隻快要磨壞的mp3。

    大巴車開了兩個小時,兩人各自塞着耳機,沒再多言。

    終於到達郊區的訓練營,時與背上書包站起身,夏酌拉住他的書包,說:“我跟你一起去天津接他們吧。”

    時與冷清的目光忽然盛了點溫度。

    ……

    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濃縮至五天的入學軍訓,果然是魔鬼訓練。

    由於跟着學生們一起來的只有幾個體育老師,面對嚴厲的教官,一班的金貴腦力勞動者們只能自求多福。

    早晨五點集合跑步,男生慢跑十公里,女生慢跑八公里。

    趙澤寧蔫頭耷腦地跑在夏酌身邊,小聲議論:“你聽說了沒?這次軍訓是十七班某個同學的首長爸爸託了關係給安排的。”

    夏酌困的臉色發白,沒好氣地說:“關我屁事。”

    趙澤寧再次壓低了音量:“我是想說,十七班是拼爹班,說不定大牛的爹一聲令下就能讓這個基地關門大吉,讓咱們回家睡覺。”

    夏酌一巴掌按住趙澤寧的頭頂:“他現在在一班,你也別再說他拼爹。”

    趙澤寧委屈地看向夏酌:“可他入學進的是十七班啊。十七班的那幫特長生,全是家裏有關係的,這是事實啊。不然那麼多才華橫溢的特長生,咱們學校就一個特長班,怎麼招的過來?”

    夏酌說:“家裏有關係的孩子,就不能跟咱們一樣努力了嗎?”

    趙澤寧不太能理解夏酌的思維走向:“不是,夏神,我本意就是開個玩笑醒醒盹兒而已。我也沒說拼爹就不好啊。有爹可拼,不是很好嗎?”

    夏酌看向跑在自己前面一直戴着耳機的時與,嚴肅道:“我本意是想說,他根本用不着拼爹。如果他沒出國,過去三年的年級第一還不定是誰。”

    趙澤寧不信:“大牛有那麼厲害?還是你使用了誇張的手法?”

    夏酌睏倦煩悶,懶得再理精神漸漸旺盛的趙澤寧,於是拍了拍前面時與的肩膀:“能借我聽一會兒嗎?”

    時與二話沒說,直接將耳機摘下,連着褲兜裏的智能手機遞給了夏酌。

    夏酌獵奇地戴上耳機,想聽聽前面的鋼琴小天才這幾年在國外都迷些什麼音樂。

    他本以爲染過頭髮的人聽的會是rap、重金屬之類的,最起碼也該是搖滾,沒想到時與耳機裏播放的,竟然是時與自己錄音的……高考必背古詩文???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夏酌完全是被震驚給驚醒的。

    他不可思議地望向前面那位跑步一直頗有節奏的人,心裏罵着:“這孫子是怎麼做到一邊聽着南唐後主的《虞美人》,一邊跑出搖滾節奏的?”

    “北冥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爲鳥,其名爲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

    夏酌聽着可笑,於是點了切換鍵。

    沒想到下一條也不是歌曲,而是那孫子自己錄的“高一滾瓜爛熟的英語課文”……

    夏酌心中暗“草”了一聲,再次切換,於是切進了——

    “高一魂牽夢繞的數學概念。”

    “高一枕邊的物理公式。”

    “高一必顯靈的化學方程式。”

    夏酌黑着臉,又去拍時與的肩膀。

    時與回頭,笑眯眯地問:“怎麼樣?特有節奏,特帶感吧?”

    夏酌怒將手機塞回了時與手裏。“特好聽!你自己慢慢欣賞!”

    時與又把手機揣到了夏酌的校服上衣大口袋裏:“別啊,本來就是給你錄的,花了我不少心血呢!”

    夏酌冷哼:“我不想聽你給我讀詩。”

    時與嘿嘿笑着:“我這不是怕軍訓耽誤你學習嘛!”

    夏酌快氣炸了:“也不想聽你給我讀化學方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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