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流大師 >第11章 說服
    【願不願意跟我走?不要問我往哪兒走。就是往前走。

    你不會不知道吧?不管往哪兒走,其實都是往前走。

    你要是不願意跟我走,那我跟你走也不是不可以。】

    兩人討論完題,時與把一桌子草稿紙整齊地摞在一起,又從房間拿出個打孔器,把草稿紙打了孔,分別裝入物理和化學兩個文件夾,放在了兩本教輔上面。

    夏酌“嘖”了一聲:“你這隻豬,還挺精緻。”

    時與道:“其實我是個講究人。”

    夏酌“哦”了一聲:“收拾屋子吧,講究人。”

    時與不情不願地癱在椅子上:“我只對重要的事講究。”

    夏酌已經走到音響邊上,把防塵布拽了下來。“居住環境的衛生條件對身心健康很重要。你爺爺奶奶一把歲數了,難道讓他們大老遠過來爲你勞動?”

    時與笑了笑:“你這隻狗,還挺操心。”於是只好站了起來。

    “抹布有麼?吸塵器呢?”夏酌問。

    時與翻了半天沒找到抹布,只能拿條新的擦手毛巾來。等他再把吸塵器從主臥的一堆東西里翻出來時,夏酌已經把客廳所有的防塵布都揭下來,也已經把茶几和櫃子表面都擦乾淨了,屋子裏突然就顯得窗明几淨不少。

    時與剛打開嗡嗡的吸塵器,夏酌就走過來一腳踩下開關,說:“你沒看見這吸塵器裏面都滿了嗎?先倒乾淨再吸。”

    時與低頭去鼓搗,夏酌嘆了口氣,一把將吸塵器拽了過來就往外走:“外面兒倒。你鼓搗散了,得弄一地。”

    時與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夏酌身後,倆人走到樓道拐角的垃圾桶,夏酌一把就拆下了吸塵器的簍兒,屏住呼吸往垃圾桶裏一邊磕一邊倒。

    塵土飛揚,時與連打四個噴嚏。

    夏酌又拎着倒乾淨的吸塵器回了時與家裏,瞥了時與一眼:“少爺,吸吧。”

    於是時與吸塵,夏酌擦拭,客廳很快收拾完畢,但最頭疼的是主臥和書房。這兩間都堆滿了東西,是時與的父母帶他出國前就塞滿的,基本上全都是時與那位明星媽媽的粉絲寄來的各種禮物,還有她的照片、海報以及成摞的劇本。時與那位領導爸爸也收了很多孝敬,比如沒拆包裝的各種好酒、雪茄,堆積成山的各地茶葉,甚至連收藏版的紀念幣和郵票都是成堆的。

    主臥堆的是何阿姨的東西,書房堆的是時叔叔的東西。分的特別清楚。書房還有一張單人牀。夏酌猜想,時與的父母應該在出國前就是分居的狀態,那就跟自己的父母鬧離婚是差不多的時間,不過時與剛出國那會兒也沒跟他在郵件裏說過這些。

    算了,男的之間,有什麼可婆婆媽媽的。夏酌懶得問時與這些糟心事。

    夏酌問:“你打算讓爺爺奶奶住主臥還是書房?他們住哪間,咱們就把東西都堆到另一間吧。”

    時與冷冷掃了一眼主臥:“何阿姨那些東西都賣破爛兒。爺爺奶奶住主臥,我住書房,你住我屋兒。”

    “蛤?”夏酌沒想到時與管自己的媽叫“何阿姨”,更沒想到時與把他也給安排明白了。

    時與拍了夏酌後背一下:“蛤什麼蛤?我邀請南中一班的學神到家裏住着沾沾仙氣兒有什麼問題嗎?”

    “我的仙氣兒我自己攢着,不側漏。”夏酌雖然在這兒住了一晚,並且覺得相當不錯,但他真的沒打算高中三年都住時與家。

    時與又拍了拍夏酌的後背:“我是說,你得沾沾我的仙氣兒才能在神壇上屹立不倒。”

    “你不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嗎?”夏酌婉拒。

    時與說:“我買了架電子鋼琴,明天就寄到,這樣我能戴着耳機練琴,不會影響你學習。”

    夏酌看着時與真誠的大眼睛,真誠裏似乎又透着點孤單,於是不忍再婉拒。他想,時與在國外的五年,應該很孤單,不然爲什麼這麼飢渴地纏着他?然後咳了一下,覺得“飢渴”這詞兒用的不對,應該換成“變着花樣兒”。

    時與見夏酌不說話,笑道:“別感動,我可是有私心的。你問問全南中的莘莘學子,誰不想請你這位年級第一到家裏入贅?”

    夏酌顧左右而言他:“‘入贅’這詞兒不是這麼用的。”

    時與擡起胳膊橫在夏酌身側的門框上,把他攔截在了自己房間門口,神色嚴肅了起來:“夏酌,你上課犯困不是一回兩回了,看你擦完眼淚擦眼鏡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還有你軍訓時的體力,根本不像同齡人。我很認真地勸你,不要東城西城來回跑。高中不比初中,你需要更多精力學習。你住這兒,不僅離學校近,還能安安靜靜、踏踏實實地學習。我不是抽菸酗酒的不良少年,我也沒空兒打擾你。爺爺奶奶也肯定歡迎你。”

    時與的話說得相當周全,都快趕上一篇有理有據的議論文了,聽得夏酌無論在理智上還是情感上都有些動搖。這一搖,心裏的某道堤壩就有點要塌。

    這種無理阻撓的崩塌感,大概就是切切實實的感動吧。

    但他不允許自己像個娘炮一樣感動得稀里嘩啦,也不想就這麼輕易接受好哥們兒的施恩,所以表情不能塌,眼神不能塌,詞兒也不能塌。夏酌近乎冷酷無情地說:“你期中考試考進年級前一百,留在一班,我就搬過來。”

    時與放下胳膊:“咱倆青梅竹馬、根紅苗正的發小兒,你跟我較什麼勁?”

    夏酌繼續繃着臉:“‘青梅竹馬’、‘根紅苗正’不是這麼用的。換成‘交情匪淺’、‘知根知底’。”

    時與看着夏酌鄙視他語文不好的樣子,靠在門框上託了託自己的眼鏡:“我是想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要留在一班跟你坐三年同桌,你就給我在這兒老實住三年,考個牛鼻大學,光宗耀祖,報效社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夏酌終於笑了:“我在哪兒住都能考個牛鼻大學。”

    “能別矯情了嗎?”時與邁進自己的屋子開始收拾,“讓你在這兒住就在這兒住!我不收房租也不需要你管我叫爸爸!”

    夏酌走到時與身後,低頭看着正蹲在地上把一袋一袋衣服從行李箱拿出來的少年海歸,說:“那我叫你‘與哥’吧。”

    這聲“與哥”真他媽溫柔,海歸的龜背石化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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