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的夏酌睡的挺平靜。
時與看向儀器上的折線圖,敏銳地判斷出夏酌已有心律不齊以及心動過速的症狀。他很清楚,這樣下去,可能會引起肺原性心力衰竭,或者心臟性猝死。
時與攥着夏酌的便籤紙,俯身在他耳畔斷斷續續地說着:“夏酌,手術之前,我就是想來跟你說幾句話。”
“你得知道,如果不是因爲你的心臟有先天性的問題,我大概不會選擇學醫。就是學,也不會選擇心臟外科。就算選擇心外,也不會像個變態一樣,在這個年紀就拼到了南醫的心外主任的位置。”
“你們都說我是天才,其實我的智商也沒有很超羣,我也需要很努力的。”
“我唯一的天賦異稟,就是你。”
“我從未想要得到你,但也從未想過放棄你,所以請你也不要放棄你自己。”
“手術之後,你一定要醒過來,聽我當面表白。這一次,別跑,好嗎?”
夏酌依然睡的很平靜,連睫毛都沒有動。
時與苦笑着又補了一句:“你不說話,我就只能……親手剖開你的心了。看看裏面究竟有沒有我。”
……
……
在時與宣佈發展一項服務業的業務之後的第四天,趙澤寧雙手拍在時與的書桌上,貌似很嚴肅地敘述着一個驚人的事實:“大牛,你的情書代筆業務——在貼吧火了半邊天!”
時與正在草稿紙上計算一道拋物線的問題,正專注着,並未擡頭去理,就聽夏酌冷哼一聲:“能不火麼?”
趙澤寧附和:“是啊,如此物美價廉!”
夏酌擰眉,從桌鬥裏拿出十二個粉粉嫩嫩的小信封,像攤牌一樣攤開在自己的書桌上,對趙澤寧抱怨:“他開展業務才四天,我已經收到了十二封表白信……”
“喲!集齊十二星座了吧?”趙澤寧從中隨意抽取了兩張,看到兩個信封上寫的“夏神收”三個字是一模一樣的工整大氣,一看就是時與的書法,不禁感嘆:“果然是書法特長生親筆。一封封的都是這麼好看的字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替我們夏神篩選了!”
時與停筆,擡頭看向趙澤寧,冷靜客觀地分析道:“這原本是個算法問題。你先隨機抽取兩個,比較出優勝者留下,再隨機抽取,比較出優勝者留下,以此類推,最後就能篩選出字體最好看的一個。按照字如其人的假設,字體最好看的崇拜者也應該是人最好的優勝者。於是可以進入最後一個環節——和夏酌配對。”
夏酌喝口水的工夫,差點噴趙澤寧一臉。
趙澤寧聽得一愣,沒想到篩選情書還可以有這麼個科學的流程,以前他都是放眼望去,挑出個閤眼緣的就交差。
時與繼續道:“可是呢,我這個商業模式直接摧毀了這種篩選方法下的不良競爭。”
“有道理唉。”謝欣然也回過頭來聽演講。
“因爲我替她們代筆,字體就是一樣的,都很好看,所以夏酌要想篩選,就必須仔細閱讀每一封情書裏的內容。”時與繼續分析着自己的商業模式,“那麼僅憑字跡就斷言其爲人的單一標準,就不存在了。”
時與言簡意賅:“通過觀察。”
“說來聽聽。”夏酌也有些好奇了。
時與笑答:“首先呢,那天的粉紅信封是原封不動的,你拿回來一路都沒拆開看,而是隨意放到我的盒兒飯上,肯定是對那封沒興趣,至於沒興趣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爲信封上的字兒慘不忍睹。”
“其次呢,你平時學業很忙,肯定沒工夫在這上面花時間,那就不可能制定一套跟評分標準一樣詳盡的篩選準則。如果沒有一套標準,就會出現單一標準。最直接的標準,肯定是字兒。”時與指了指某張信封上自己寫的“夏”字。
夏酌笑看了時與一眼,沒承認也沒否認。
時與抓起幾個信封觀察了一下,說:“你看,這些信封呢,明顯都拆過了,就證明我開發的商業模式精準地把握住了夏酌的心理活動——既然字兒都好看,那就看看內容。”
謝欣然舉手提問:“學術探討昂,如果要抹去單一標準,其實夏神的崇拜者們是不是也可以不選擇手寫表白信啊?她們可以打印嘛!那就都很工整啦!”
時與故作高深地搖了搖頭,還沒發話就聽趙澤寧替他回答道:“打印多沒誠意啊?而且關鍵是,大牛提供的可是代筆、送貨、提供收信人反饋的一條龍服務!這是塞過來一張打印的表白信能達到的效果嗎?這必須得找付費服務!”
“近水樓臺嘛!與人爲善,阿彌陀佛。”時與笑着合實雙掌。
“你以騷擾我爲樂,牟取暴利,善個屁。”夏酌無奈地將那堆表白信放回了桌鬥裏,壓在了語文書、語文筆記和語文卷子底下。
時與樂呵呵地解釋:“咱倆的關係,從此就跟藝人和經紀人一樣。歡迎成爲一條線上的螞蚱。”
夏酌翻了個白眼:“您以騷擾我爲樂,牟取的暴利,怎麼全揣您一個人的腰包裏了?您這叫螞蚱麼?分明是隻寄生蟲。”
……
週五晚上,夏酌難得有空,因爲南中一班各科老師佈置的大批作業不用明天就交。
他有時候懷疑,每個老師是不是都以爲全班只上這一門課呢?
他有空,沈蓮芯也有空,於是晚飯後沈蓮芯拉着沈慧去逛街了,而夏文盛還沒有回家。
夏酌打開電腦,難得逛一次南中的貼吧,就連暱稱都是系統默認的匿名用戶。
南中的貼吧由學生管理,熱鬧非凡,八卦漫天。
根本不需要找,貼吧置頂的第一個帖子就是“【給夏神的表白信】代筆文書服務正式啓動!”貼主的暱稱是“逍遙和尚”。
夏酌點開此條帖子,見時與把服務內容像條款一樣列得結構清晰,明碼標價,不禁扶額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