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上，兩人快速對完化學作業的答案之後，不約而同地靠向座椅靠背，伸長了腿，舒了口氣，決定休息一會兒。
時與從書包裏掏出雙份的麪包和牛奶，遞了一份給夏酌。
夏酌見是自己喜歡的巧克力味，就沒推辭。
趁夏酌休息，時與說：“我代筆的那些情書，可是向客戶收費的。客戶需要您的反饋，我總不能每次都跟她們說，夏神同學看過了，但是沒說話，對吧？一兩個星期不說話也就罷了，就當是審覈中。但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總得象徵性地對我的客戶們說點什麼吧？不然我這門生意往後還怎麼做下去？”
夏酌垂眸，卻不知道該看點什麼，只能假裝去讀牛奶盒上的營養成分表，邊讀邊說：“你的客戶，你自己看着辦。你不是很能說嗎？隨便說點兒什麼，替我拒絕就行。”
“全聚德啊？真冷酷！真無情！”時與搖頭嗟嘆。
夏酌饒有興致地看向時與：“不是‘全聚德’，難道是‘終結者’？我如果接受了誰的表白，你這生意才真的做不下去吧？”
“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時與也看向夏酌，嬉笑怒罵，“真貪婪！真渣男！”
夏酌挑眉：“我誰都沒招惹，哪兒渣了？而且貪婪的分明是你。”
時與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好好，我貪婪！但是說真的，我可以幫你委婉地拒了她們，但是你好歹也稍微給我點兒反饋吧？不然我想編都不知道怎麼編能符合你的氣質。要是讓客戶看出來我弄虛作假，多砸招牌！”
將空了的巧克力牛奶盒捏扁又捏平整，夏酌才組織好語言：“我的反饋是：千篇一律，不是誇帥就是誇聰明，沒有任何誠意。”
“那怎麼纔算有誠意？”時與着實好奇。
“帥這個事兒不用誇，通篇廢話。至於聰明，跟你比，我不覺得我聰明。如果非要有點兒誠意的話……”夏酌皺眉想了想，“那大概是陪伴吧。不是有句話嗎？陪伴纔是最長情的告白。”
陪伴纔是最長情的告白……
時與很專注地看着夏酌：“可是不告白，怎麼知道對方的想法呢？難道一直暗戀嗎？”
夏酌避開時與的眼神，繼續玩着已經十分平整的牛奶盒：“其實我覺得吧，暗戀也挺好的。不會給對方帶來壓力，也不會傷害自己的自尊。如果幸運，還能跟暗戀的對象成爲朋友。這年頭，結婚了都能離婚，早戀很大概率會分手。綜上所述，做情侶不如做朋友，起碼和朋友還能保持很多年的聯繫。”
這樣啊……
hmmmm……
好吧……
也對……
但是……
時與也將手裏的牛奶盒捏平整了，本想長篇大論地勸夏酌不要這麼消極，最終卻只說出一句：“我不像你這麼冷血。要是有人跟我表白，我早就心花怒放了。”
“那也得被自己喜歡的人表白。”夏酌像個紅塵老手一樣笑着擠兌他：“要不是你自爆女友，怎麼會自損桃花三千朵？”
時與擺了擺手：“我心眼兒小，就算心花怒放，也只能開出一朵。”
“花小美的花吧？”夏酌促狹道。
“嗯哼。”時與很痛快地承認。
“她真有這麼好？異國戀都堅持得下去？”夏酌難得打探一回八卦。雖然五年沒見，但他一直覺得自己跟時與的關係是非比尋常的鐵，畢竟從小一起長大，都不記得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所以對時與的瞭解，他理應比其他人多一些。
“我不知道能堅持多久。”時與嘆了口氣，“但是他確實很好。”
“具體點兒呢？”夏酌用直白的方式掩蓋着小心翼翼的試探。
“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是如果非要具體點兒……”時與看向夏酌，眼底無波，是力挽狂瀾後的風平浪靜。
“大概就是，即使分了，也還想繼續做朋友的那種好吧。”
夏酌愣了愣。
“我沒經驗，但是看我爸媽那種戀愛、結婚、生子一通折騰之後，分了還不肯做朋友的節奏……我大概能……量化出你的深情。但是朋友，我奉勸你一句：少年人，不要被荷爾蒙控制，三觀也不要跟着五官走。”
時與苦笑：“朋友放心，我向來淡定，一腔熱血不足以沖垮我的理智。”
夏酌“嗯”了一聲，又不禁爲自己解釋：“話說回來，其實我不是冷血。我就是覺得，如果沒有能力承諾一場未來的話，或是沒有能力在當下替別人分擔什麼的話，那就閉上嘴什麼也別說最好。你的那些客戶，只說喜歡我，又沒說非我不嫁，也沒能力幫我分擔學習的壓力，這就很難讓我覺得有誠意。”
一抹抹風景從高鐵車窗外飛速掠過，就像在時與腦海裏飛速閃過的一個個念頭。
承諾？分擔？陪伴？長情？啊哈！夏酌，原來這就是你想要的誠意！
雖然挺概括的、挺宏觀的，但也總比讓我像個沒頭蒼蠅一樣無從下手要好。
時與躍躍欲試般搓了搓手，夏酌瞥了一眼他修長的手指，問：“你是又想出什麼商業計劃了嗎？”
在夏酌面前打了個響指，時與笑道：“沒錯，我打算告訴我的客戶們，讓她們充會員！想撬開夏酌這顆硬核兒的心，一封兩封表白信怎麼能夠？得大把大把地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去個零頭兒，每人每年三百封，怎麼着也得有這個產量！”
像犯了學霸病一樣，夏酌居然幫着正在把他賣了的人數錢：“真要有三百封，一封五塊錢，這是每人每年一千五百塊的收益，紙筆信封之類的材料費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唯一就是耽誤點兒你的課餘時間。你要是有兩個大會員客戶，一年就可以收三千塊，要是有七個，每年收入就過萬了！”
時與一邊把夏酌的頭髮胡嚕成了雞窩，一邊特稀罕地打量着夏酌：“真沒見過把自己賣的這麼歡快的人！”
夏酌理着頭髮笑嘆：“你傻嗎？真以爲誰會閒到一年寫三百封情書啊？一年的日記都寫不了三百句！而且充會員得有優惠，定價要重新計算，收益也要重新計算。”
“真要喜歡一個人，三百封算個毛呢？”時與忽然嚴肅了下來。“再說我的時間不寶貴嗎？一封才五塊錢，分明是虧本的買賣。”
“那你還賣這麼歡快？”
“我這是陶冶情操，提升自己的書面表達能力。杜弱弱說了，我寫議論文寫的好，寫記敘文缺乏感情，得從生活中培養。但是我忙的沒生活，只能拿你的生活培養咯！”
“你覺得我有生活麼？”夏酌無奈。
“我說你有你就有。”時與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