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流大師 >第55章 可能
    【木訥又沒創意的人想要找點浪漫的事和你一起嘗試,但他絞盡腦汁,覺得太難。幸虧他發現了,和你一起嘗試什麼事其實都很浪漫。因爲陪伴本身,就是浪漫。】

    “夏酌,時與,你倆出來!”

    寒假過後,在高一下學期的第一個午休,夏酌和時與在班主任白穎的呼喚聲中暫時放下了手頭的數學卷子,不情不願地一前一後走出了班。

    “什麼事兒啊大白?”時與喫飽就困,打了個哈欠。

    “跟我去趟藝術樓。”白穎語氣不善,風風火火地轉身就往樓梯口走。

    夏酌和時與停在原地面面相覷,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用眼神表示並沒聽說數學組的辦公室搬到了藝術樓。

    “你倆愣什麼呢?趕緊的。”白穎腳步未停。

    “不是,大白,我倆雖然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理科生,但是藝術樓鬧鬼跟我倆真沒關係。”時與嘻嘻哈哈地跟了上去。

    “什麼鬼?”白穎匆匆忙忙走着,給他們解釋道,“你們倆合奏《梁祝》的視頻在網上火了,有個號稱能打造明星的經紀公司都找到學校來了。”

    “什麼鬼?”這次換時與問了。

    “對,就是什麼鬼!我得親自去把這幫人轟走。”白穎個子高,啤酒肚被皮帶託得一晃一晃的,如果穿上戲服,肯定是個威風凜凜的武將。

    “敗壞校風!帶歪學生!敢來挖我們南中數學組的金牌銀牌了,高考狀元是不是都要爲五斗米折腰了?再這麼下去,小孩子都別學習了,乾脆都去當偶像、當網紅去吧!那我們的科技還怎麼發展?人類還怎麼進步?難道倒退回專搞偶像崇拜的黑暗的中世紀嗎?”白穎一路走一路罵。

    “那個,大白,冬令營我拿的是銅牌。”夏酌喝着寒風弱弱地解釋。

    “我說的是不遠的高二,就是今年年底。”白穎說,“金銀牌還是含蓄地說。其實我覺得你倆可以同時奪金的。夏酌你平時跟時與多討論討論題,他的思路比較靈活,你的思路有點兒中規中矩。”

    他是天生腦子快、智商高好吧?這是我跟他討論過近百道題之後得出的準確結論。

    夏酌沒把這個消極的結論告訴積極爲他們着想的班主任,只是在腦海裏悄悄浮出時與跟他說過的話:“這個世界很難遵循公平和正義。”他很同意。如果正義是理想主義者描繪出的海市蜃樓,那麼公平就是完美主義者口中的天方夜譚。每個人一出生就是不一樣的,哪有什麼公平?

    比如時與一出生就是智商超羣的天才,比如自己一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臟瓣膜缺損。

    夏酌把自己比作一臺外表奢華亮麗但是發動機隨時可能崩掉的小跑車。雖然維修過,暫時崩不掉,但是跟別的沒毛病的小跑車相比,他在整輛車報廢之前能跑出的里程數可能會大打折扣。

    而經常竄出來糾纏他的,就是這“可能”兩個字。

    生物學不像數學、物理、化學這種比較能量化的學科,生物學裏很難精確算出具體的數字,大部分情況只能通過統計學給出一個概率,外加一個樣本置信區間。

    夏酌喜歡數學,是因爲那種妥帖可靠的美感,即使偶爾抽象,也還是有跡可循,就像他喜歡時與。

    而生物學只囊括了有限的樣本,漏掉了無盡的未知。更可怕的是,他自己就是其中一個樣本。每個人的生物學先天條件、後天成長環境和生活習慣全都不一樣,他甚至無法完全借鑑和他同期的樣本所產生的數據,所以他早就停止追蹤和他同期置換同種類心臟瓣膜的患者了。

    上一次追蹤還是在兩年前。他聽說一個比他年紀還小的男孩子,死了,又聽說一個比他年齡大不少的女性在手術之後的幾年裏已經順利生下了兩個孩子。所以,一切盡在“可能”中,完全不由他掌控。

    索性忘了,假裝做個常人。fakeittillyoumakeit

    常人或許會嫉妒天才,但夏酌一點都不嫉妒,因爲他深知,做個常人都已經千辛萬苦,天才或許更苦。畢竟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不會是白降的。

    他只是覺得,自己和時與的差距,不是數學競賽的銅牌和金牌的差距,而是努力向前跑卻永遠也飛不上天的小跑車和隨時準備起飛的戰鬥機的差距。但他又難免擔心那架戰鬥機。畢竟小跑車可以停下來維修再跑,而戰鬥機一旦起飛,是不可以停下來的,否則就會違反流體動力學,後果更加不可逆。

    在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中,夏酌已經隨時與和白穎走進了藝術樓裏的一間舞蹈教室。

    舞蹈教室裏兩面對着的牆都是大鏡子,照出了許許多多的時與和夏酌。夏酌想,也許這就是同一個時空裏最接近無限可能的感覺吧,可能其中一個時與會喜歡上我,可能其中一個我會長命百歲地陪伴他。

    最終打斷他思緒的,竟然是從舞蹈教室的角落處朝他們走過來的十七班的周驍。

    周驍對經紀公司的三個負責人說:“你們要找的人來了,我就先走了。”

    “大驍,下週那個拍廣告的團隊很專業的,你別遲到。”其中一個負責人提醒道。

    “知道了,繁姐。”周驍瞪了一眼時與和夏酌,再沒說什麼就推門離開了。

    “你們好,我叫章繁,是周驍的經紀人。”章繁三十來歲,打扮得像個職場麗人,穿着挺正式的。她跟白穎、夏酌和時與握了握手,問兩個少年道,“你們跟周驍熟嗎?他去年已經簽了我們公司,現在頻繁拍平面廣告,已經有穩定的收入了,而且收入不菲,今年可能還能參演一部大製作的電影。”

    “我們程影傳媒是業內非常有名的經紀公司,旗下的藝人很多。童星、愛豆、歌手、實力派演員都有,都是耳熟能詳的名字。”白白淨淨的中年男性負責人說,“我叫章榮,也是職業的經紀人,偶爾兼職造型師。”

    時與覺得章繁和章榮這倆名字聽着莫名有點兒耳熟。

    “我是陳東,現在是公司的執行經紀和造型師,曾經做過何藝姿女士的形象設計師,直到她退圈出國。”陳東也是個三十來歲的白淨男士,打扮得很精緻。他朝時與友善地笑了笑,說,“你們如果想來文藝圈發展的話,絕對沒有比我們公司更好的選擇。”

    時與跟陳東對視了兩秒,這才徹悟爲什麼覺得之前那兩個名字耳熟。這個陳東,已經不是耳熟而已,而是他小時候見過的人。

    本來氣鼓鼓要來罵人的武將白穎,一看這三位穿着打扮還挺有模有樣,待人也規矩有禮,又聽到大名鼎鼎的何藝姿女士,早就已經偃旗息鼓,沉默地站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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