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差點陷入狂暴狀態的神明按在洗手池上洗了起碼三遍的手,坂田銀時才丟掉用來幹手的紙巾。

    他的準頭很好,輕輕一拋,白色的小球便晃進了垃圾桶內。

    “不過是沒有洗手嘛。小哥,你身上的汗味也不小啊。與其就這樣帶着汗味進入洗衣機,不如讓阿銀解決一下手上的蛋蛋菌……”

    “這能是一回事嗎!”夜鬥氣得不行。

    他心愛的運動服終結在了坂田銀時的手裏。夜鬥能接受運動服上都是汗味,但是受不了坂田銀時沒有洗手就將手放在他的衣服上摩擦。

    “道歉,快給它道歉!”

    “抱歉。”坂田銀時態度散漫地對着夜鬥揪起來的衣服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好心的神明大人原諒我吧。”

    聽到後面一句,夜斗的表情纔好看了一點。

    月亮淺淡的影子掛在了天上。正是妖魔鬼怪橫行之時。

    遇到這個白癡捲毛算他倒黴。

    雪音應該結束那邊的委託了,反正這趟也算碰碰運氣,紙巾給了,委託費也收到了,事情結束。

    坂田銀時挖着鼻子:“現在的神明生活艱難啊,連香火錢都得自己賺。不過還好,阿銀信奉的神明大人不至於窮酸成這樣。”

    你這個窮酸捲毛有什麼好得意的!還不是摳摳搜搜只能拿出一包紙的錢啊。

    夜鬥還是動了心,“那麼你剛纔說的……”

    坂田銀時將他推出廁所,趁他不注意,將手指上的黑色小球抹在了他的衣服上,“走,阿銀帶你領略一下前輩的英姿。”

    “等等,我得把雪音叫上。”

    正在關東煮店裏忙活的淺色頭髮男孩誇張地發出質疑聲,“哈,你的腦袋被驢踢了嗎?這種人怎麼可能信得過啊。一看就是跟夜鬥你一樣的無業遊民!啊——抱歉,請問您需要哪些?”

    雪音熟練地客人將湯汁勾兌,隨意地將手在圍裙上擦拭。

    “夜鬥,你該不會是陷入傳銷了吧。”雪音的臉上露出忍無可忍的表情,“總之,你趕緊過來幫忙,剛纔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害得我差點忙不過來。”

    他猛然拎起夜斗的衣領猛搖,“我們差點就被炒魷魚啦!你這個廢柴神明快點幹活啊!”

    坂田銀時表情微妙。

    現在的孩子真了不得啊,雖然年紀比新八小,但渾身的氣勢卻完全不輸於把他掃地出門的眼鏡。

    這一刻,坂田銀時看着被家裏孩子嫌棄的夜鬥,不由地升起同病相憐的心情。

    “小方巾!我的蓬鬆小方巾!嗚嗚,快放開它!”夜鬥嗚咽道,“對不起啦,我現在開始好好幹。”

    “算了。”雪音縮回手,“工作已經結束了。我們快點回家吧。”

    夜鬥整頓了一下自己領口的方巾,咳嗽兩聲,“作爲神主,要對自己的神器懷有包容之情。就算雪音把我的小方巾扯爛,我也會原諒他的。”

    你的表情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啊!這塊破布的魅力真的這麼大嗎?還有,不要對着阿銀解釋,阿銀都懂的。像你這種神明,實際的家庭地位跟紙箱大神的紙箱是一個等級啊!

    “哇,你好。是夜斗的客人嗎?抱歉,我家神主給你添麻煩了。”雪音將圍裙脫掉,他小心地打量着坂田銀時。

    夜鬥又認識奇奇怪怪的人了。

    他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樣子,穿得倒是跟壽比惠身邊的神器有幾分類似。

    但黑色的制服在他身上完全無法發揮出屬於精英的氣質,只能顯得他更加得……輕浮?雪音無法形容這種氣質,他的身上有更加厚重的血腥味,雖然很淡,像是從上個世紀的廝殺中穿越而來,時間久遠,但仍然無法逃脫祝器敏銳的感官。

    整個人連帶着衣服都呈現出鬆鬆垮垮的感覺,好像能隨意揉捏的大貓,但等你靠近,就能發現這是一隻正在休憩的猛獸。

    雪音對面前的人有很濃的興趣。

    對方有些像自家的不靠譜神。

    “說吧。”他雙手抱胸,昂了昂腦袋,代表正在一邊自閉的家長髮言:“你有什麼打算?”

    坂田銀時左手抓着油豆腐,右手抓着一串魚丸,茫然地擡起自己油汪汪的臉,“啊?”

    雪音:“……”

    剛纔還對他抱有期待得到自己真是太蠢了。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夜鬥是什麼樣子,他的朋友應該也好不到哪裏去。

    雪音看着面前偷喫的男人,頭腦空白,不小心把周圍的人全都內涵進去了。

    “喂,快放下,老闆會扣我工資的!”夜鬥手忙腳亂,“你先付錢再喫啊!”

    “錢?”坂田銀時非常淡定,“沒有了哦。最後的錢不是在你的衣服裏睡大覺嗎。”

    夜鬥一哽。

    他第一次遇到喫霸王餐喫得這麼理所當然的“客人”。

    不妙的是,老闆還在邊上站着,手裏還在數着要給他們結的工資費,他張大嘴看着狼吞虎噎的坂田銀時。

    白髮青年將嘴裏的最後一口食物嚥了下去:“啊,活過來了,多謝你啊,夜鬥。”

    老闆結巴問道:“夜鬥,這是怎麼回事?”他看着所剩無幾的食物傻眼了。

    坂田銀時打了個飽嗝,隔着衣服撓了撓自己的肚皮,“味道很好,多謝款待。要是能夠清酒就更好了。看在你跟夜斗的情面上,阿銀會常來光顧的。”

    “你還沒有付錢……”老闆欲言又止,最後看着夜鬥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好吧。”

    他將手裏的鈔票重新塞回了口袋裏。

    “對不起,這個人跟我們完全沒有半毛錢關係。”

    夜鬥熟練滑跪,眼淚汪汪地對着老闆發動盯視。

    “抱歉。”老闆面無表情地將攤位挪走了。

    夜鬥沉默了。

    他不知道坂田銀時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看着正在悠哉悠哉剔牙的坂田銀時,他火不打一處來,帶着哭腔訴苦:“你知不知道賺錢很不容易的。”

    雖然神社有了,高天原的地也有了,要想在人間散播自己的信仰,就得有更多的錢纔行。

    “別哭了。現在社會工作確實不容易啊。”坂田銀時嘆氣,“阿銀當過救生員,抓出軌,有時候還得去人妖俱樂部賣藝,有時候還面臨着生命危險。別哭了,現在這社會,有條命就夠了。你看阿銀現在活蹦亂跳的,一直慘遭迫害的左肩還能輕輕鬆鬆扛起兩個結野主播——”

    “你小子。”夜鬥猝不及防抓住了坂田銀時的領子,眼中寒光乍現,“趕緊給我把錢交出來啊。”

    坂田銀時冷汗戰戰,“抱、抱歉。”

    但是他身上並沒有半毛錢,夜鬥拎着他到處甩來甩去也沒能將他放在褲兜裏的錢甩出來。

    “夜鬥。”雪音突然出聲,“有東西。”

    他的身體化作潔白的雙刀,被一雙修長結實的手握在了手裏。夜鬥宛如矯健的貓,蒼藍的雙眼捕獲了藏匿於黑暗中需要斬除的獵物。

    坂田銀時昏頭轉向,他勉強站穩了身子。雖然不太明白爲什麼夜鬥突然戒備起來,但現在也許是偷偷逃走的好時機?

    “勸你好好待在這裏。”夜鬥道,“如果你有足夠的力量將邊上這些雜碎清除,那就請吧。”

    坂田銀時定睛一看。

    黑暗中冒出幾點綠色的鬼火,宛如四處飄蕩的魂靈。夜鬥猛得衝上前,雪般純淨的白色脅差挑破鬼火!

    隱藏在綠色火焰之後的龐然大物乍現,坂田銀時驚醒,那不是鬼火,而是妖怪的眼睛。

    咒、咒靈!

    “啊啊啊啊啊啊!”

    阿銀身上沒有帶柿幹啊!

    “吵死了!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啊!”夜鬥被雜音干擾,差點沒有握穩手中的刀。

    “無法冷靜啊!”

    也許是這邊的吵鬧引起了妖怪的注意,它長長的觸手伸向了坂田銀時。

    怎麼辦怎麼辦,要被喫掉了。

    他身上並沒有咒術,也沒有任何別的特殊能力,他可是靠着平a出名的男主角哦!雖然學習過月牙天衝之類的必殺技,但礙於編輯痛苦的表情,他從來沒有在漫畫中展現自己的才能,以至於現在將它們全忘了個精光。

    回去之後一定要跟草莓君好好討教一下怎麼使用必殺技!等等,但是能夠跟穿着死霸裝的草莓君討教的話,這不剛好說明他已經變成死靈了嗎!他纔不要死!

    坂田銀時彎下腰,靈活地躲過了妖怪的攻擊,它觸手上帶着的黑霧卻不可避免地滴到了他的身上,將他胸口的衣服腐蝕出一個大洞。

    更加糟糕的是,他聽到自己的腰“嘎啦”一聲,彷彿是扭到了,痛得坂田銀時齜牙咧嘴。

    這是工傷!

    他強烈要求委託人給的委託費加倍!

    清冽的刀光一閃,夜鬥一個側踢,將坂田銀時從妖怪的包圍圈中間踢了出去。

    “你還好嗎!”他的目光並沒有放在坂田銀時身上,卻無比自然地確信了坂田銀時現在的狀態一定是完好的,“記得不要走太遠,不然被它弄死了我救不回來。”

    夜鬥這一腳用了起碼七成的力量。

    坂田銀時的肋骨也發出“嘎啦”的聲響,雖然沒斷,但也離斷不遠了。

    他沒有聽從夜斗的指示,拖着疼痛的身體來到夜鬥身後,在對方驚恐的注視下,緊緊地摟住了夜斗的脖子。

    “阿銀現在是你的背後靈。”

    “死也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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