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金枝 >第40章
    ◎二合一一更◎

    或許是被蚊子咬狠了,官家又是許多天未召見金枝。

    金枝就這樣無所事事在福寧宮待了幾天,不,倒也不算無所事事。

    她這些天忙着把福寧宮上下認了個齊全。

    司寢明月下面三個宮女上霜和望月、思鄉。

    司衣紫煙下面幾個宮女遙看和前川。

    司珍喚做西辭,下面宮女黃鶴和孤帆、遠影。

    司儀欲行,下面宮女踏歌和桃花。

    金枝聽着聽着不對:“這怎的耳熟?”

    明月耐心解釋:“官家最喜詩詞,據說這是前朝一位大儒的詩句。”

    金枝恍然大悟,那應當是前些日子在冷宮聽惠妃講課時講過。

    她依稀記得什麼舉頭望明月,

    什麼故人西辭黃鶴去,什麼李白乘舟將欲行。

    應當便是這些宮娥名字的由來。

    西辭捂嘴笑:“我不通文墨是個粗人,只不過我只知道一句——”

    明月臉騰一下紅了,上前來撕她。

    金枝不明就裏。

    西辭笑着躲到紫煙身後,擠眉弄眼:“牀前明月光!”

    啊,原來是此意。明月是司寢女官,還真是牀前。

    幾位女官脣角浮上笑意。

    看來她們平日裏經常這般打趣明月。

    明月上前來撓西辭。

    金枝也跟着笑。

    紫煙也笑:“從前有位李宸妃,就先是司寢後成娘娘,我們司寢大人這般美貌,將來……”

    金枝不明就裏:“怎的,司寢不是女官麼?”

    欲行便給她解惑:“是女官不假,可這後宮之女哪個不是官家擁有?自然也可隨時臨幸。”

    金枝瞪大了眼睛。

    西辭被明月撓得渾身癢癢,躲來躲去還不忘打趣:“什麼時候成明月娘娘了,還請恕奴婢失禮。”

    幾位女官笑作一團。

    官家淵清玉絜,生得劍眉星目,舉手投足間無不流露出淵渟嶽峙的帝王霸氣,還不失翩翩君子的沅茞澧蘭。

    明月臉頰緋紅,眼睛卻亮晶晶。

    金枝忽得明白,原來牀前明月光是這個意思。

    再看明月膚白貌美,身形嫋娜,試問這樣的美人兒站在榻前疊被鋪牀,誰人不心動?

    金枝也跟着笑。

    前朝朔絳正與官員議事。

    他示意下面的大理寺卿:“俾治獄事莫要屈打成招,情詞不明或失出入者定要細細審理。”

    大理寺卿忙點頭應下。

    旁邊的刑部尚書戴青也跟着行禮:“官家莫要憂心,定然會清明朗然,不會有冤假錯案。”

    官家點點頭。

    忽得提起一事:“先前侯府覆滅,其中有位柳管事不知所蹤,此事查得如何了?”

    大理寺卿沉吟:“先前侯府案牽涉頗多,屬下重點在尋其中要人,還未曾查到這位柳管事。”

    朔絳搖搖頭:“先查此人。”

    大理寺卿忙稱是,他想了想又道:“臣要舉薦一人爲大理寺主簿。”

    朔絳瞧了他一眼。

    戴青是永嘉侯爺老部下,跟官家關係非同小可。

    當下大咧咧插嘴:“大理寺內小官員升遷你可做主,爲何要當衆奏請?”

    大理寺卿笑道:“原是,只不過這人只是大理寺一名胥佐喚做白修遠。此人委勘案件滴水不露,稽留弊害件件得當。要說爲何臣當衆奏請,是因着其中有遭緣故——”

    他有些爲難:“這人只是個秀才,原先是個小吏出身,可才華四溢,臣不忍其埋沒……”

    本朝雖主張在士子中選任官吏,可也不排斥任人舉賢,何況身爲君王本就有選拔官員的特權。

    朔絳沉吟片刻應了下來:“準。”

    大理寺卿忙謝恩。

    戴青便說起一部要兩堂會審的案子:“前朝李貴妃家眷貪墨庫銀案如今已經定案。”

    大理寺卿雖然官階低於刑部尚書,但大理寺卻可與刑部並駕齊驅。

    是以大理寺卿也議案:“庫銀已追回,因着這錢是前朝皇帝開口贈的,便沒有定李家人罪責。”

    戴青感慨:“前朝那個狗皇帝爲個寵妃真是煞費苦心。居然將國庫銀兩送去給她孃家充臉面。”

    朔絳淡淡一笑。

    前朝那個哀帝昏庸無常,寵愛的李貴妃出身寒微,在他跟前哭訴,哀帝便將庫銀大手筆相贈。

    戴青搖頭:“被個女人耍得團團轉,怪不得最後亡了國!”

    大理寺卿則道:“還請官家以史爲鑑。”

    朔絳頷首,他自然不會是那等昏聵無能沉溺美色的昏君。

    議事後朔絳回到福寧宮。

    遠遠瞧見素馨花樹下一羣女官宮娥正在磕牙。

    對着他的那個,正是金枝。

    朔絳住了腳步。

    他自打那天被塗抹了藥膏後就不想見金枝。

    總覺得哪裏不自在。

    是以好幾次王德寶主動提起叫金枝過來也被他不鹹不淡拒絕了。

    誰知今日回宮早,竟遇到她在正殿堂前。

    前頭的司儀內侍要清場逐人,被朔絳伸手製止了。

    他鼻尖似乎又縈繞起了薄荷清爽凌冽的氣息。

    朔絳垂眸,看看手背上的紅包。

    那裏早就已經撫平了。

    只有個小小的紅點,似乎在提醒着他發生過什麼。

    朔絳眼中神色晦暗不清。

    他擡起頭。

    嫩綠樹稍上點綴朵朵雪白素馨花,白花綠樹格外清晰。

    樹下的金枝身形伶仃,背影有些消瘦。

    朔絳不由得想,莫非是掖庭餓着了金枝?

    想想也是,掖庭能有什麼飯菜?

    左不過餬口便是。

    上次他見金枝餓着隨手賜了一盅鵝湯給她喝,她都能喝的一乾二淨,可見平日裏也喫不到什麼好的。

    朔絳垂眸。

    金枝正與宮娥們聊得眉飛色舞,忽然有眼尖的嚷嚷:“官家來了!”

    她們慌得做鳥雀狀散開,齊齊站在樹下行禮。

    這還是兩人自抹藥後第一次相見,金枝有些忐忑。

    誰知朔絳從她們身邊路過,目不斜視。

    金枝鬆了口氣。

    宮娥們便各司其職忙碌起來。

    司膳有些發愁:“我下頭有個宮女咳嗽了幾聲,今日便不敢讓她上去端菜,你們誰有人可以借我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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