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權臣的婢女妻 >第24章 脣槍舌劍
    仗劍看得咂舌不已。

    爺年紀雖小,卻向來沉穩多智,便是對老太太的過分拘束心有不滿,也從不行之於色。

    怎麼沾到信信的事,竟這般沉不住氣?

    不過老太太也是有些過分小心了。

    府裏明擺着兩位表姑娘,姚表姑娘是跟爺青梅竹馬長大的,柳表姑娘又天仙一般人品。

    就算爺瞧不上這兩個,還有老太太孃家,太太兄弟姐妹家的七八位姑娘。加上拐角親家裏、其餘王公侯伯府裏的適齡姑娘,真是數都數不完,百花齊放,萬紫千紅。

    哪個不是出生名門,聰慧美貌?

    信信就算美貌些伶俐些,可見識到底有限。

    爺素有大志,就算對信信另眼相看,頂齊天也不過是收了作通房丫頭,還能出什麼亂子?

    何至於忌憚如斯?反激起爺的氣來。

    他不以爲然地搖搖頭,也一個猛子紮下水,追着秦沉去了。

    天熱心中又有事,信信晚上沒喫飯,早早就歇下了。

    睡到半夜,耳邊卻響起滾滾炸雷,醒來一摸炕蓆,竟已經叫雨水泡溼了一半。

    她半睡半醒爬起,就見雨水霹靂啪啦打得窗戶直響。這纔想起睡前她貪風涼,沒把窗戶關死。

    只得手忙腳亂關嚴窗口,跳下地來收拾牀褥。

    不想剛把半溼的被子扯下來半截,雲珠就披頭散髮嗷嗷衝了進來,一頭扎進她懷裏,瑟瑟發抖,哭喊道:“好大的雷。”

    信信自己本來也有些害怕,可雲珠渾身篩糠一樣,雙手像八爪魚的足把她勒得緊緊的,她倒沒工夫害怕了。

    兩人抱在一處,縮到炕上乾燥處,就聽外頭風雨大作,雨柱像鞭子般抽打在屋頂的青瓦上,霍霍作響,叫她擔心那瓦片下一刻就要被擊得粉碎。

    雪白的閃電像刀光猛地往屋裏一撲,旋即黑夜更黑,震耳欲聾的天雷滾滾而至。

    信信心道,她也沒做什麼值得天打雷劈的壞事,不過是答應了二爺去秋樹齋。

    天公不至於怒成這樣吧!

    到了快天亮,風雨才漸漸消停。

    好在第二日是她們兩個每旬一休的日子。

    老天爺像是發完了一陣大脾氣,又笑吟吟地溫和起來。

    信信和雲珠睡了個懶覺,到了巳時才起,簡單吃了早飯,便把打溼的被子褥子都擡到院子裏去晾曬。

    見玉蘭樹葉子掉得滿地狼藉,信信便找了笤帚,誰知剛掃了兩下,家泉就從東廂衝了出來,一把搶過笤帚,悶聲不吭地掃了起來。

    又含混地問:“昨夜可嚇着了?”

    信信回過神來,也不好去搶笤帚,笑指站着整理被子的雲珠:“比她好點兒。”

    雲珠聽了,脹紅了臉,啐了一聲,犟嘴道:“你也抖得跟抽筋似的,還好意思笑我!”

    三人全都笑起來。

    信信正想問家泉怎麼沒去當值,卻聽得門外一陣腳步響,隨即響起敲門聲,外頭有人道:“老太太傳信信去問話。”

    信信膝頭一軟,身子晃了晃,可腦子並沒全暈。

    聽聲氣,這婆子倒是和顏悅色,不像上回如狼似虎。

    難道是爲了去秋樹齋的事?

    再看雲珠跟家泉都嚇得臉色慘白,呆在原地像兩塊石頭。

    她微微白了小臉,長吸一口氣,強自鎮定走過去開了門。

    這一回直接去了老太太的壽豈堂。

    進了院子,就見到處站滿了人。

    信信半垂着頭,卻能感覺到四面八方射來的目光,驚詫的,好奇的,不屑的,敵意的。

    她挺直了脊背,一步步穩穩地跟着婆子走到了敞廳門口。

    就只聽兩個婆子回話說人帶來了。

    她便僵着身子跟着行禮。

    突然隱隱有香風拂來,就見一雙石青繡石榴紅的鞋面出現在眼下,一個女子低聲道:“請跟我進去回話。”

    一時進了敞廳,行了禮,並不敢擡頭。

    卻聞得各種香氣撲面而至,眼角余光中見溜花梨木椅子排得整齊,椅前衣裾鞋襪華麗繽紛,卻看得出是男左女右,竟是坐滿了人。

    她垂眸盯着眼前雲石地面,只見自己的影子模模糊糊反映在地面上。

    頭上挽着最簡單的圓環髻,繫着棗紅髮帶。是改衣裳時剩下的零頭縫的。

    簡素得不能再簡素,應該不會還有人當她是個妖精吧。

    不想卻聽得當頭一聲叱責:“你們瞧瞧,就是這麼一個不知打哪裏來的野丫頭,進府不過三月,便鬧得家宅不寧。罷了,我今日便當了這個惡人,直接發到莊子上去完事。”

    老太太聲音含着怒氣,卻又顯得中氣不足。

    信信這才知道自己全料錯了。不由心裏大懼。她這一向安安生生的,哪裏鬧得家宅不寧?

    就算二爺要她去秋樹齋,也至於說是家宅不寧吧?

    心裏有些委屈,可也升起一股傲氣。

    幾次三番要她去莊子上,去就去唄。難不成老太太還能把世子爺已經送給她的那些銀子追回來。

    不想卻聽侯爺的聲音響起。

    “母親息怒。她這身子確定瞧着弱些,不好送去莊上。若是別處都不好打發,便索性到玉姨娘處學學規矩,若是實在不聽教,便發賣出去不遲。母親何苦爲這點小事費神?”

    信信駭然。玉姨娘不是胡嬌兒的主子麼?這難道是胡嬌兒的主意?她要去了,只怕死無全屍。

    “嬈兒前日已經求過老太太要這個丫頭。如今不給她使喚,反跟個姨娘學規矩,這是打誰的臉呢?一個小丫頭而已,堂堂昌烈侯府,難道小氣到捨不得賞給個客居的孩子?”

    再想不到之前說話十分和氣的姚夫人,詞鋒竟這般尖銳。

    信信掌心冷汗泠泠。難怪老太太要罵她鬧得家宅不寧,看這樣子,她來之前,這屋裏已經吵過一輪了。

    “太太這話怕是姚姑娘聽了都要多心呢。她自小長在咱們家,跟泓哥兒同起同臥的,哪裏算是個客?若真是客,這會子都長到十歲了,哪有不家去的道理?卻在咱們府里正經分了院子?”

    陌生的聲音,慢悠悠嬌軟軟,極沉得住氣,卻直指姚家人不要臉。這位是玉姨娘吧?

    信信倒吸一口涼氣,背上冷汗直流。

    這府裏的主子之間的矛盾,看來比桑竹河的暗流都多。

    幾人又你來我往脣槍舌劍了一番。

    信信戰戰兢兢,只覺得這壽豈堂的氣氛,竟比昨夜的驚雷還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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