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深緊鎖眉頭，儘管他早就猜到安九有所準備，卻沒有想到他準備得如此充分，完全看不出來有一絲破綻。
到底問題出在了哪裏？關深一時想不出來。
謝文札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安老闆，下游的山下河爲什麼污染特別嚴重？惡臭熏天，還有白沫？”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電子廠排放的污水，也不知道是誰家在偷排，又或者是河水自己污染了自己？哈哈。”安九狂放地大笑，“污染的源頭是哪裏，又該怎麼治理，就是你們環保部門的問題了，我又不懂。我只管在我的一畝三分地沒有污染就可以了，是吧關區長？”
關深點了點頭，和安九握了握手：“說得沒錯，既然電子廠的污染排放達標，今天的檢查就到此結束了。謝謝安老闆配合我們的工作！”
就這？方左石十分着急地跟在關深身後，小聲說道：“不能就這麼走了，區長，肯定有貓膩，得繼續查下去。”
關深能不知道有貓膩嗎？他肯定還會繼續深挖下去，但不是現在。他擺了擺手，示意方左石不要急在一時。
一行人在關深的帶領下，出了電子廠。安九送到了門口，客氣幾句後，哈哈一笑：“歡迎關區長常來作客，我還要忙着策劃山泉水的事情，就不遠送了。等山泉水出產後，我免費供應給區長，不，免費供應給你們每一個人！”
如此赤裸裸的挑釁，蕭戎於氣不過，回頭嗆了安九一句：“安九，你別得意得太早了，早晚有一天收拾了你。”
“我等着呢，蕭局。如果您沒有證據就抓我進去，我倒要看看您是不是還有機會善後？您可是區長專程從歡西調來的人，如果您出事了，害的可不僅僅是自己，還會連累區長。我勸您善良，好自爲之。”安九不慌不忙地笑着迴應，胸有成竹的樣子。
蕭戎於還想再說什麼，行思君拉住了他。
“別說了，吵架沒有意義。一切聽區長的，他肯定已經有主意了。”
“區長，怎麼辦？”蕭戎於是急性子，立刻就問道。
關深擺了擺手：“上車，沿河水往下游走。”
關深一行走後，安九轉身上樓，打出了一個電話。
“七哥，關深他們走了。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非常完美。關深沒想到我準備得這麼充分，當他看到排污口的水可以直接喝時，臉都綠了，哈哈。不用擔心，他永遠不會發現我們真正的祕密。”
“我會及時向領導彙報情況，只要再拖到了下半年，就算關深發現了祕密也不打緊，到時我們就有資格拿地了。就剩下兩個來月了，怎麼着也能拖到時候，是吧？”
放下電話，安九招呼過來錢多億。
“派幾個人跟着關區長，看看他們去了哪裏。”
錢多億嘿嘿一笑：“已經有人跟過去了，看樣子像是朝下游去了。”
關深等人沿河水一路朝下游而去，剛出電子廠不遠，河口就變得污濁了，並且伴隨有陣陣惡臭。越往下走，越是污濁和臭氣沖天。
“謝局長，你以前見過這樣的情況嗎？”關深特意讓謝文札和他同車。
謝文札搖頭：“還真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情況。附近也就是隻有電子廠一家排污，卻偏偏排出的污水能達到飲用水的標準，太奇怪了。”
“奇怪就奇怪在戲演過了。”雖然接觸沒幾次，關深卻是瞭解了安九的性格，喜歡誇大，往往用力過猛，導致表演的痕跡過重，上來讓工人圍攻他們是，直接喝污水也是。
污水排放達標，也用不着非要達到飲水用標準，甚至還故意當衆喝上一口，又吹噓要辦山泉水廠，就過猶不及了。對於企業來說，達標就行，超過標準之上，就要付出更大的成本。誰願意多花錢買一個不切實際的名聲？
如果安九不當衆喝水不吹噓要出產山泉水，關深說不定還真以爲電子廠沒有排污。
肯定是哪裏不對？關深苦思冥想了一會兒，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停車！”
方左石親自開車，他一腳剎停：“區長，怎麼啦？”
“調頭，回去。”
方左石立刻照辦。
幾分鐘後，關深再次叫停。停車後，他跳下車，來到水邊。
河面上，有一道明顯的分界線，往上，是清澈的河水，沒有異味。往下，開始污濁，並且泛起了白沫，還有陣陣惡臭。
“看出什麼沒有？”關深一指河面，“涇渭分明……真是聰明呀，可惜，聰明沒有用對地方。”
黃德波、行思君、蕭戎於和謝文札一起搖頭。
方左石先是愣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跳了起來：“明白了，想通了，原來是這樣，多損呀，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手法，特麼壞心眼就是多。”
此時鵬城的天氣雖然已經熱了起來，但畢竟氣溫還不夠高，方左石卻二話不說，三下兩下脫了上衣和褲子，一頭跳進了河裏。
“啊，方祕書，你不要想不開呀……”謝文札嚇得大叫，連連跺腳，“區長，快救救方祕書，他怎麼跳河了？”
關深巍然不動，方左石好樣的，對待工作有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衝勁，說下河就下河，也沒誰了。他並不擔心方左石會出事，從他脫衣服的速度和跳河的架勢來看，他的泳技肯定不錯。
關深只來得及衝方左石喊了一聲：“注意安全！不要去污染的一側！”
也不知道方左石有沒有聽到，反正他一個猛子紮了進去，不見了人影。
“不用擔心他，謝局長，方祕書不會有事的。他不是跳河，是摸魚去了。”蕭戎於嘴上勸着謝文札，手上卻沒閒着，也脫下了上衣，做好了隨時下河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