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下後,無人下車,似乎是在車內觀察了一會兒,纔有人開門下車。
第一輛車上走下來一人,步伐堅定眼神犀利,他來到旁邊的車前停下,輕輕敲了敲車窗:“奇原書記,可以下車了。”
車門打開,任奇原下車。
現年57歲的任奇原來鵬城上任已經兩年多了,身爲北方人的他濃眉方臉,戴黑框無邊眼鏡,一臉和善。
任奇原朝人羣打量了一眼,淡淡地說道:“平松市長,是誰帶着市局的幹警來區局搶人?又是誰下的命令?”
黃平松的目光掃了人羣正中的吳中木一眼:“這事兒還真不清楚,我也是在聽到書記的指示後纔跟了過來。路上才簡單瞭解了一下情況,大概就是吳中木和唐奇江到區委區政府朝程以天和關深要人,程以天和關深沒同意,僵持了半天后,唐奇江就打電話安排市局派人過來搶人了……”
“是這麼個情況嗎,小森同志?”任奇原回身看向了站在後面的武小森。
武小森氣憤地點了點頭:“具體情況我也是剛瞭解到一些,吳書記沒有和我打招呼,唐奇江也沒有向我請示,他們就直接帶人過來了,任書記、黃市長,我向市委市政府檢討,並請求辭去市公安局長的職務。”
“你爲什麼要辭職?”任奇原意味深長地看了黃平松一眼。
黃平松神情自若:“就是,憑什麼是你辭職?你犯什麼原則性錯誤了嗎?”
“作爲市局的一把手,我沒能很好地約束手下,讓吳中木書記對我產生了不信任,直接繞過我和副局長帶人來區局搶人,是我的重大失職。我自認不能再勝任局長工作,請書記和市長罷免了我。”武小木說得鏗鏘有力,其實還是帶了不小的怨氣。
“胡鬧!說什麼氣話!”任奇原冷哼一聲,“現在是解決問題的時候,不是賭氣置氣的時候。你們說吧,眼下的局面該怎麼解決?”
人羣中傳來了吳中木聲嘶力竭的聲音:“打人了!有人打政法委書記了!統統抓起來,一個都不要放過。”
唐奇江的聲音更是驚天般炸響:“石定區區長關深、區公安局局長張深秋帶頭違抗市委政法委和市公安局的指令,還動手打人,你們都看到了!這件事情我會向市委彙報,要求嚴懲關深和張深秋的囂張行徑。”
關深和張深秋在人羣之中聽得清楚,二人早就看到了任奇原和黃平松的到來,卻假裝沒看見。
聽到吳中木和唐奇江惡人先告狀的吶喊,關深和張深秋對視一眼,說道:“是時候了,就現在吧。”
“好,聽區長的。”張深秋用力點了點頭,後退一步,卻又遲疑了,“我下不去腳呀。”
“真瓜慫。”關深樂了,上前一腳踢在了張深秋的大腿上,“都什麼時候了,還不下狠手?”
張深秋一下就摔倒在地,就勢打了幾個滾:“區長,您真行,下腳真狠,反正踢人的是您被踢的是我,對吧?”
二人起來後,身上已經髒得不像樣子了。
關深高舉雙手,大喊:“打人的關深在這裏,有本事過來抓我呀。”
“還有我也在,張深秋!過來呀,有種過來呀。”
二人一邊喊一邊朝任奇原和黃平松的方向跑。
一聲喊出,頓時驚動了無數市局的幹警。抓住關深和張深秋,大功一件,衆人立刻追了過來。
唐奇江跑得最快,兔子一樣超過了衆人,眼見就要抓住關深時,關深卻猛然朝旁邊一閃。
唐奇江收勢不住,一下就抓住了武小森的胳膊,他還興奮地大喊:“抓住了!”
“混賬東西!”武小森盛怒之下,用力一拉唐奇江,唐奇江原地轉圈,快要摔倒之下,慌亂之中抓住了黃平松的胳膊。
“你特麼誰呀敢拉我,老子滅了你……”慌亂之下,唐奇江不及細看,只想好好收拾壞他好事之人。
“唐奇江!”黃平松勃然大怒,被唐奇江用力拉扯之下,險些摔倒,就有幾分狼狽,他摔開唐奇江的手,“睜大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站的都是誰。”
“誰呀……”唐奇江高度近視,眼鏡歪了,他看不太清,扶正一看,“媽呀”一聲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書、書記!市、市長!”
吳中木此時也趕到了,見任奇原和黃平松如兩尊大神淡然而立,心中咯噔一下,是誰驚動了他們?
再一想,不怕,他摔得灰頭土臉的,有直接證據表明喫虧了,相信可以過關,也許還可以藉機讓書記和市長替他做主。
剛纔在混亂之中,吳中木從凳子上摔下,確實被人打了幾拳又踢了幾腳。到底是誰,不好查明,但可以肯定的是區局的人。
反正就賴在關深和張深秋身上,不信市委領導會偏袒他們而不是偏向他?他忙上前一步:“書記、市長,石定區委政區政府和區公安局,太囂張太無法無天了……”
“別說了。”任奇原怒氣慢慢增多,他輕易不動怒,一旦發作,就是盛怒,“夠了,吳中木!你身爲市委領導,來區委鬧事和搶人,成何體統!你眼中還有我和平松同志嗎?”
這一句話太嚴重了,吳中木有點懵。不對呀,任奇原怎麼上來就批評他,明明是他灰頭土臉一身是土的,就差頭破血流渾身是傷了……
唐奇江碰了碰吳中木的胳膊,吳中木回頭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真他孃的行,太特麼狠了,關深、張深秋,你們真不是東西!
身後,關深和張深秋相扶相攜、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關深跟個泥人一樣,渾身上下全是土,不知道在地上打了多少滾。張深秋就更慘了,拖着一條腿、烏眼青、鼻子淌着血、頭髮亂得超過雞窩,最最主要的是,二人都還戴着手銬!
這上演的是全武行的人間慘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