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有一座藥天宮 >第4章 第四章
    粟眠心中登時警鈴大作。

    幾乎在聽清來人言語之意時,就有了不妙之感。

    自己的空間,似乎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她擡起頭,就見一名帶着面具的少年坐在橫出的一根樹枝上,手肘倚靠在屈起的右腿上,脣邊的笑容饒有興致,似乎對底下的人非常好奇。

    粟眠怔愣驚詫過後,便沒有猶豫地繼續喂娃,三妹接收到了姐姐的眼神,忙護食似的,捧着碗一刻沒停歇地呼嚕嚕喝光。

    於是,在少年眼中,小半鍋湯藥很快見底,最後一滴也沒剩下。

    他愣了片刻,忽而燦然一笑:“怎麼,我看樣子很像強盜嗎?”

    動作極輕巧地跳下樹杈,少年距離三個小孩更近,身影被月色投在地上,籠罩着底下的三雙黑眼睛。

    像極了恃強凌弱的場景。

    少年一身玄色勁衫,面具和衣襟上都帶有血色的花紋,樣式和氣勢與本土鄉民大相徑庭,便是連他自己,都覺得好似無法以此形象來扮演一個好人了。

    他笑了笑,接着退後一步。

    “別慌,我不害人。”

    粟眠自知逃也難逃,索性把弟妹全都環在身邊,警惕地看着詭異少年的一舉一動。

    長河無宣常年在中央大陸的裂縫行走,很少來到凡人地界,這次也是不小心和一頭血犀元獸糾纏,纔會不慎被甩落至此。

    此間雖靈氣稀薄至無,卻也無仇敵和猛獸驚擾,他一身暗傷未愈,正好可以藉此休整。

    若說跟小孩子奪寶,他還不至於淪落至此。

    方纔一有人接近山坡,長河無宣就有所發現。原是打算視而不見,直到聞見藥香,才睜開眼縫。

    小豆丁們看起來都精神得很,對於自己的出現,最大的那個女孩一臉如臨大敵,着實讓他覺得好笑又奇異。

    “唔,看來便是你得到了奇遇。”長河無宣瞥了粟眠一眼,然後環看四方,稍一感知,“只有你們三個小娃,沒有大人在身邊嗎?”

    粟眠只當自己是啞巴,多說多錯,什麼也不說,纔是防止祕密泄露的最好方法。

    至於三妹,也是乖巧聰慧,未曾開口。

    長河無宣面對三個鋸嘴葫蘆,輕輕蹙起了眉。

    他並不是極有耐心的人,自小養尊處優慣了,還不曾有誰把他的問話當作耳旁風。

    “啞巴?”

    倏而出手如風,長河無宣捏住粟眠的兩頰,片刻就得知,“喉骨無礙,爲何不答?”

    粟眠沒覺得多疼,但眼眶卻是漸漸變得溼潤,成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慘狀。

    示弱,也是一種活命的手段。

    旁邊的三妹見姐姐被“欺負”,更是“哇”地一聲哭出來,眼淚鼻涕齊流,彷彿悲傷不已。而小弟的工夫更絕,一張嘴,那啼哭聲就直接蓋過了女娃們。

    長河無宣從未見過如此架勢,即刻鬆手,滿心莫名,“我又沒有用力,也沒有欺負你們的意思。”

    他鬧心得很,胸口明顯起伏了兩下,隨即拿出了平時面對屬下的威嚴氣勢:“住口,不許哭。”

    三個小娃似是皆被震住,果然不再發聲。

    粟眠摟緊弟妹,防備少年的近一步動作,如果他要傷害她們……

    “我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你們。”

    長河無宣想:就算是啞巴,話總能聽懂一些的吧。

    粟眠仰頭,便與少年對視了。

    那有金鐵之色的面具之下,是一雙平靜的眼眸,雖青澀,卻不失端肅和雍容,暫且看不出什麼狡詐的惡念。

    也由此,她的心裏終於有了一些判斷猜測——

    此人身份不凡,或許無意奪寶,反而有一定的機率,能成爲搭救她們的稻草。

    想定之後,便不再猶豫。

    畢生演技全部用上,粟眠眨了眨眼睛,轉瞬就打起了哭嗝兒,她的嗓音細弱,斷斷續續地開始發聲:

    “我……我會說話,只是不敢說,我們姐弟,都是……從家裏逃出來的。村子裏有壞人,有人販子要抓我們……哥哥,你能救救我們,還有我們的爹爹嗎……”

    大哥已經不在,追債的人這時找上門,必不可能善了。她們哪怕暫時逃脫了,被追回去的可能性也很大。

    至於那個替魂,若還沒有做出奸惡之事,能救下也是好的。

    只可惜,粟眠手中並無其它倚仗。

    而空間……哪怕被看穿了,那也是她的。

    “哥哥,你如果救了我們,我甘願成爲您的奴婢,侍奉於您。”

    以前賭徒爹一不高興就愛讓她罰跪,因此,當粟眠向少年彎下膝蓋時,也不覺得有什麼。

    她低垂着頭,心中暗暗打鼓。弱者依附強者的道理,這兩輩子都同樣適用,從前她孑然一身,可以隨心而爲,但現在卻不一樣了——

    她還有需要保護的家人,尊嚴什麼的,早在經歷末日時就不值一提了。

    女童小小的一團,看上去十分脆弱無助,而從其言語中又可見堅韌。長河無宣盯着面前小小的一團,不由好笑。

    整個大陸願意爲他效死的人不知凡幾,只看那些人夠不夠格罷了。

    這個小女娃,真是比他想得還要有意思。

    “倒是個好苗子,可我不缺奴婢,你這般年幼,又能侍奉我什麼。”

    粟眠被這麼一誇一貶,心裏卻已有了一些把握,她直起身,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說話間幾乎帶着幾分豪氣和自信。

    “別看我年紀小,我的潛力卻是大的,將來也一定能變得更聰明、更有用。哥哥,我遇到過一個漂亮的神仙姐姐,她就是這樣同我說的。”

    長河無宣挑了一下眉頭,“哦?那她此時在何處,你們遇了難,也不來相救。”

    “神仙姐姐”本就是粟眠靈機一動杜撰而來,只爲了讓自己的奇遇更合理。

    “……她已走了。”女娃垂下眼睫,難過地癟了癟嘴。

    未盡之意不必明說。

    走了,可以是離開,也可以是死亡。長河無宣對此沒興趣多追問,靜默片刻,便是一哂。

    左右在這裏一個人療傷也無趣,無論幫不幫這個忙,全在他揮手之間,費不了什麼事。

    他既已說了自己不是壞人,言而必行,且作日行一善。

    “你家在哪兒,指個路。”

    粟眠一喜。她賭對了。

    既是指路,自然不用再讓三個短腿費勁跋涉,長河無宣打了個呼哨,便有一匹白色駿馬從深林“噠噠”地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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