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吃了烤串,確實有點渴,許念拿了一罐,剛打開,就聽沈晚頭也不擡地說:“阿念,幫我開一罐可樂,我打完這把先。”

    三罐飲料裏沒有可樂,許念欲起身去拿,卻見顧容開了罐雪碧放沈晚面前,恰好,沈晚被對方放大招秒殺,氣得想罵人,一擡頭看見自家小姨在面前,立馬乖乖噤聲,她還是有些怕顧容的,畢竟顧容是家長,這人一向不苟言笑且過分嚴格,古板得很。

    她悻悻喝雪碧,瞅了下那羣有說有笑的女人,疑惑道:“小姨你怎麼不去聊天?”

    顧容神色冷淡,輕聲說:“她們在談生意。”

    沈晚挑眉,她一直以爲這是純粹的老同學聚會,是來玩兒的,原來還有這麼一出,不過倒也見怪不怪了,進了社會就是這樣,時間久了,除了談感情就是談利益,然而真正感情好的就那麼幾個。她不喜歡這種場合,滑亮手機屏幕湊到許念面前:“來合作一把,咱倆好久都沒一起打過了。”

    許念雖然不怎麼玩手機,但遊戲打得還不錯,眼下正好沒事做,可以打發打發時間,她摸出手機接受邀請。

    因爲剛剛加過寧周怡,屏幕一摁亮,便自動跳入了Q.Q的消息界面。瞥見第一條消息,顧容半撩起眼皮望了望那邊的寧周怡。

    郊區夜裏風大,月色朦朧星星滿天,兩把遊戲結束一個多小時就過去了,許念不知不覺喝了兩罐飲料,有些內急,便沒再打第三把,去別墅裏找廁所。

    別墅的室內設計繁複,不知道哪裏是房間哪裏是廁所,她就隨便進了間房,解決完順手關了廁所燈,結果一轉身撞到要進去的顧容。

    兩人相視片刻,正要說話,房間突然一黑,而後是門被反鎖的聲音。這間房的裝修有點不走尋常路,廁所門口有一個高大的植物架擋着,且門口往裏折了一段,如此設計她們站的地方便成了視線死角,在房間裏是看不見的。

    許念想開燈,可被拉住了手腕,顧容將她拉到更隱蔽的角落,她不解,正要詢問,卻聽到了奇怪的聲音,登時脊背僵硬。

    房間左邊的大沙發上,有兩個穿裙子的女人,由於有微弱的星光投落進窗,瞧不清她們的臉,只能依稀看到身形輪廓。

    即便背對着,視線模糊不清,沒有真實經歷過,許念也知道她們在做什麼。她不免有點尷尬,可不知該怎麼做,這種時候總不能出去打斷人家,只能不自覺往後退,結果不小心退到了身後的顧容懷裏。

    眼睛忽而被一隻手蒙上。

    “別看……”顧容伏到她耳畔低低道。

    耳後薄薄的氣息教許念愣住,眼睛被矇住了,可耳朵還能聽見,且聽得愈加清楚,她感到眼睛上的手微微動了動,顧容攬着她再往後靠,兩人抵着牆壁一動不動,許唸的心陡然發緊,跳動得厲害,沒敢亂動,任由對方攬着,不知過了多久,那邊終於平歇下來,不過沒立即離開,而是相擁躺在沙發上休息。

    顧容這才放下手。

    擔心她們開燈看到這邊的情況,許念緊了緊手心,稍稍靠着身後的人,側頭看看對方。顧容看出她的想法,小聲安撫:“沒事的。”

    這般距離,對方一說話便能感受到溫.熱的呼吸,酥酥麻麻的,有些癢。許念偏了偏頭,看向房間,光線太暗,仍看不清那邊的情景,只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門吱呀一聲。

    那兩個走了。

    怕她們中途折回來,許念和顧容暫時不動,許久,顧容把燈打開。突然的光亮讓許念有點不適應,她眯了眯眼,慢半拍發覺自己與顧容捱得那麼近,登時一怔,兩人默契放開,各自退開點。

    許念看看手機,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她望了下亂糟糟的沙發,一時無話可說,憋了好半晌,道:“走吧……”

    外面,寧周怡仍在和其他人聊天,沈晚還在玩遊戲,盯着手機屏幕隨口道:“怎麼纔回來,我都打完一局了,寧姨剛剛還在找你們呢。”

    許念沒說話,兀自端飲料喝了一口。

    十點左右,大家各自離開,寧周怡開車送她們,上車後沈晚傻愣愣問:“是不是有人提前走了,好像少了兩個人。”

    她倒觀察得仔細。寧周怡意味深長笑笑說:“她們有私事先走了。”

    沈晚不懂私事是什麼,許念驀地明白,別開臉看着車窗外,顧容面上無波無瀾。郊區的夜晚空曠,一路暢通無阻,寧周怡還要送沈晚回去,巷子裏換方向不方便,就只將她們送達寬北巷口。

    巷子裏寂寂無聲,兩人並肩走着,快到家門口時,顧容說:“你明天早上是不是有課?”

    “第一大節有,”許念道,摸出鑰匙準備開門,“下午滿課,放學以後要去實驗室,可能會比較晚回家。”

    “實在太晚就在學校留宿,注意安全。”

    許念頷首,兩人進門上樓。

    許念記起今天顧容根本沒怎麼喫過東西,上樓前特地洗了個蘋果送到大房間。顧容在接電話,可還是說了聲謝謝,房間裏所有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桌案上的書連一個角都沒皺,許念隨意晃了一眼,出去輕輕帶上門。

    顧容剛好打完電話,掛斷,回身望了望,但門已關上。

    月上中天,晚風吹拂,時間臨近凌晨。

    許念翻身對着窗外,還沒什麼睡意,風從窗口吹到牀上,陰冷陰冷的,她裹緊被子沒打算起來關窗,想睡覺,精神卻亢奮得很。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會記憶會觀察學習,尤其是聰明的人,許多東西印在腦海裏了就很難忘記。

    比如今晚別墅裏的意外,即使那時光線差,可在被矇眼之前,發生的所有荒唐事她都看到了。

    平躺盯着天花板,一會兒閤眼,她將手覆在眼睛上。

    週四好天氣,暖風和煦,實驗室項目催得緊,許念上完課就一直泡在這邊,她的搭檔是上一級的師兄,師兄長得高瘦,性格有點靦腆,模樣是現在比較受小女生歡迎的奶油小生型,挺清秀的一個小夥子。

    “你最近都沒怎麼來這邊,在準備期中考試?”高瘦師兄一面校對儀器一面問。

    “沒,還早呢,在忙家裏的事。”許念說。

    “老師讓下一週要交報告,你週末有時間沒,有的話就過來一起做了吧。”

    兩人申請做的同一個項目,報告也應該合力完成,張教授嚴苛,上交之前會叫兩人過去問話,反覆檢查。而且他們這個項目還沒結尾,時間有點緊迫,許念思忖片刻,道:“我明天課少,下午的時候再過來一趟,週六下午寫報告,行嗎?”

    高瘦師兄摸摸鼻頭,點點頭,眼裏笑意明顯。許念專心做實驗,沒注意到,由於趕着完成項目,晚上她沒回去,給顧容發了條消息,翌日又忙到七點多,連晚飯都顧不上喫。

    師兄人不錯,趁休息的空擋特意買了草莓小蛋糕回來,她和張教授一人一份。

    許念不餓,擱桌上沒喫,但不能浪費人家的好意,於是離開的時候將蛋糕帶走。

    “路上小心,”師兄叮囑,“週六見。”

    許念向來不熱情,可還是回道:“週六見。”

    她走得毫不留戀,不一會兒就走出老遠,都沒回頭看一下,更沒瞅一瞅手裏提的草莓小蛋糕。回了家,將東西擱桌上,然後進廚房煮麪。

    顧容剛剛洗完澡,聽見聲響下樓,一眼就瞧見桌上的蛋糕,她鮮少喫這種熱量高的玩意兒,以爲是許念買的,只匆匆瞥了下,可就是這麼匆匆一瞥,便瞧見蛋糕包裝盒上貼着一張便條。

    沒出校園的男孩子表達心意的方式總是迂迴委婉,喜歡彎彎繞繞地示好,怕許念不喫,還特地貼了一張字跡工整的便條提醒。顧容皺眉,望着上面那一行字,沈晚常跟她說,許念是一個很受大家喜歡的人。

    喜歡,分很多種,但會貼便條的只有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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