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妖醫她包治百病 >第92章 第92章
    方寒盟的別院果然甚爲寬敞華奇,亭臺樓閣,水榭迴廊,應有盡有。

    現下還是冬季,各處的景緻有些蕭索,不過此間樹木藤蔓衆多,想來春日來臨,必定繁花似錦,樹蔭蔥蘢。

    殷棠之將毗鄰他住所的一處院落讓給皇叔住,連續數日,倒也相安無事,甚是和睦。

    殷秀別在此期間更加了解了侄兒的近況,這不及弱冠的少年尚未娶妻,但風流成性。每至夜晚,總有不同的豔色女子出入他的臥房,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殷王爺尚在別處院落,也能聽到隔壁傳來的牀笫之聲。

    伴着女子的嬌喘吟哦,他甚爲無語,從前的阿容與如今的殷棠之反差實在太大,他這侄子夜夜做新郎,展示雄風,想必早已斷了當女子的念想了。

    連芳娜都聽到了坊間傳言,說容王殿下人不可貌相,如此這般,甚或能夜御十女她回憶往昔,隱約記得阿容出恭時的情景,她不禁感嘆,男人的那處真的能長大呢,想必阿容有了足夠的本錢,就不想當女的了。

    芳娜對此一臉鄙夷,男人都一個德行,喜好那點子事,世間的好男兒估計是死光了,男人不想娶她,她還不願意嫁人呢!她在心中鄙視着世間雄性,一時憤懣把自家哥哥也罵了進去。

    殷秀別終是受不了侄子的做派,命人加緊修繕別院,沒過幾日便告辭離開了。

    殷棠之夜夜笙歌的作息漸漸停止了,他本就是做給殷秀別看的,他當然沒忘記小時候的糗事,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綻讓人拿捏到。

    這一日,他穿着一身竹綠提海棠花的錦袍,懶散閒適的一個人在淨室品茶。

    團龍茶餅被搗碎成末,煎煮、擊拂,成就一碗碧綠茶湯,他很擅長茶百戲,鬥茶從未輸過,他在茶湯上描畫出諸多人物山水,惟妙惟肖,精彩絕倫。

    最後,他在茶湯之上描摹自己的名字,殷是殷,棠是棠,可那個之字卻多了個草字頭,變成了芝。

    殷棠芝可像女子的名諱?

    他出神地想着,等醒過神來卻無比慌亂,他一揮袖將茶碗打翻,一碗好茶就此餵給了波斯地毯。

    殷棠之單手捂着雙眼,嘴脣緊抿,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時時想着,不曾放棄過這個念想。

    可他越長大越混亂,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個什麼,他在心中提出問題,開始自問自答。

    他想當男子嗎?

    ——不想。

    他想當女子嗎?

    ——是的,極其嚮往迫切。

    他喜歡男子嗎?

    ——僅此一個。

    他喜歡女子嗎?

    ——少時有一女子曾讓他依戀,可惜彼時他還懵懂於情愛,她就因他慘死,往事不堪回首。

    四個問題,四種答案,使他更加迷茫困惑,他想當女子,還男女都不拒?

    這是什麼?這算什麼?紛繁複雜的各種思潮充斥在他的腦海裏,讓他額角青筋暴起,頭痛欲裂。

    又是想不到出路的一日,他覺得對自我下定義,比奪取皇位還來的困難,罷了,或許只有登上了那方寶座,他纔可隨心所欲,再不迷惘。

    殷棠之獨坐淨室,竟然有了窒息之感,他剛想喚下人進來揭窗透氣,就有近侍先敲響了門。

    “殿下”

    “何事?”

    “前幾日失蹤的魏秀,我們在花園的一處荼蘼架下發現了他”

    “哦?”殷棠之轉移了注意力,這魏秀是他從宮裏帶出來的小太監,常常伺候在側,可前幾日卻突然失蹤了。

    “他也形如枯槁?”

    “是的殿下,魏秀他他”

    “他像是被什麼吸乾了血肉精氣,變成人乾兒了”殷棠之淡然說道,命侍從進來回話。

    侍從躬身立在一邊,將魏秀的慘狀描述給容王聽,殷棠之神色未變,卻也沉思起來。

    他聽說過世間有妖怪喜好吸食人的精氣,尤其是那些女妖精,諸如狐狸精等等,勾引人間男子,吸食陽精陽氣,最後令男人很快死於非命。

    魏秀的死並不是偶然,崬中城內,最近人人自危,已經接來發生過好幾起年輕男子莫名死亡的案子了,那些人都形如朽木,彷彿被抽乾了似的,城中百姓,都傳說有女妖怪來了,專門作踐男子,傳聞越傳越邪乎,什麼版本都有,侍從望着俊美的容王,不禁擔心起來。

    “殿下,此事甚爲古怪,望您多加防範”

    殿下召幸的那些女子中,可不要混入妖怪呀。

    殷棠之不甚在意,他單手把玩精美茶碗,緩緩道,“魏秀是個太監,傳聞中的女妖精這般生冷不忌嗎?連這種陽氣都吸?我看神異是有,但別總怪到女子頭上,且在看看吧,告訴管事,人員須兩兩一起出動,避免落單,有異常,隨時稟報。”

    隨從躬身下拜道了一聲喏,領命而去,屋中又只剩下他一人,殷棠之支着單側手肘,臥於暖榻上,忽然想起那天筵席上的道士厭夭。

    這不正好術業有專攻嗎?他明日便向皇叔討這個人來,做做法事,安撫人心。

    “厭夭道長,你算算咱們王爺何時能榮登大寶?”

    殷秀別已遷至另一處別院,這日,王青等衆親信聚在一處商議要事,快結束的時候,卻聽到室外有人喧譁,開門一看,原來又是那個時醒時瘋的小道士。

    王青甚是好奇此人,便將他拉進屋中,讓他占卜一下,殷王爺的運程。

    前一刻還左搖右晃的厭夭,下一刻卻突然一臉嚴肅,他對殷秀別作揖,緩緩道,“王爺,我只會算過去,未來事並不知曉”

    殷王爺贊他誠實、不託大,便請他坐下說話,兩人還沒聊上兩句,殷棠之就過府來找皇叔了。

    “皇叔,這裏可住的舒服?”年輕的容王環顧四周,笑得輕佻,“我看還是我那裏比較妥帖,你要不要再搬回來與我同住呀?”

    殷秀別輕眨幾下眼睛,心道他可不願每晚聽那種動靜兒,他婉言謝絕,請侄兒上座,問他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殷棠之盯住屋中的厭夭,拿手指了指,“皇叔,我想借你的道長一用,除一除妖患”

    “哦?”某人神思敏捷,眸光倏然銳利,“你怎知是妖作祟?”

    “皇叔沒聽到崬中城內的奇聞?”殷棠之對他娓娓道來,說起那些詭異之事。

    殷秀別沉思片刻,將人抽乾血肉,形如枯樹?確實非凡人所能辦到,於是他囑咐厭夭,隨容王殿下去一趟,查驗查驗是否真有妖異。

    厭夭神情猶豫,不同往常,他雖然年輕,可降妖除魔的本領卻甚是高強,對付個把妖獸毫不費力,可他想起那日筵席上的強盛元靈,如此邪惡,世所罕有,就立時想打哆嗦。

    忐忑良久,他也只能接下殷王爺的命令,隨容王殿下回府查看。

    臨走前,殷棠之又假託怕皇叔寂寞,想送幾個美貌姬妾給他,但被殷秀別再次回絕了。

    他是看出來了,他這侄兒長大後鬼心眼甚多,見縫插針地安排眼線,引他上鉤,讓人防不勝防。

    殷棠之也同樣心道,他這皇叔不好喫不貪杯,也不近女色,這突破口到哪裏尋呢?

    兩人虛情假意地客套一番,厭夭便同殷棠之回了另一處別院。

    容王殿下並不算藉機監視皇叔,他找厭夭來,確實是想解決妖物害人一事,他親自帶小道長查驗了魏秀的屍體,又命侍從將知曉的詳情一一道來。

    “厭夭道長,你可想到什麼?是何種妖怪所爲?”

    “”厭夭半晌不語,衆人還以爲他在故作姿態。

    殷棠之又道,“道長如能解決禍端,本王自當重重有賞”

    厭夭羞慚地鞠躬作揖,“殿下,在下學藝不精,確實不曉得是何妖物所爲,不過我盡我所能,檢查別院各處,都未曾感知到妖邪魅影,那害人之物想必已不再這裏了”

    殷棠之緩緩打量他,最終點了點頭,“道長不必自謙,雖不知是何物作祟,終歸它不在了,我們也能暫且安心了”

    問題不算圓滿解決,容王爲了安撫人心,叫厭夭開壇,做了一場法事,闔府上下,衆多婢女男僕都向小道長求取驅妖的符籙,厭夭化了硃砂水,展開黃表紙,寫了一大堆。

    他走時,還看見管事將他書寫的符籙貼在房檐廊柱上,以求平安,厭夭沉沉嘆了口氣,感慨自己甚是無能,如若是他在筵席上感知到的妖邪,不說他,即使是他師父寫的符籙,也擋不了片刻。

    他在心中默默祈禱,願那絕世妖魔速速離開,不要再出來害人性命了。

    北風獵獵,蕭瑟無邊,崬中城內,有一處丘陵,遍地都是墳冢,一到夜晚就冒出森森鬼火,使人不敢靠近分毫。

    這一日的子時,卻有一個詭異身影出現在此地,飛躍在墓碑間,向不遠處的小溪而去。

    他離小溪只有幾步之遙,卻一下子撲倒在地,這是一個年輕男人,他仰躺在碎石子上,從口中呼出一團青氣後,即可肉身枯萎,變成乾癟的殭屍狀。

    那青氣在半空中旋轉膨脹,須臾間變作一位男子,他樣貌絕逸,卻透着兇狠狂氣,任誰都會相信,他只需看你一眼,下一刻,你便會灰飛煙滅。

    這男子走向小溪,俯身查看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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