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君非君子 >第11章 意動
    “大喜事,努及爾骨死了。嘖,生前威風凜凜,死的可真悽慘。”

    周誠滿面春風地進門,見秦簡音不搭理人,劈手奪他的書:“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哎。”秦簡音手上一空,揉揉眉心,無奈地擡頭看他,“大將軍,我在溫習功課呢,八月可就州試了。”

    “還早還早,這不才出正月。”周誠不滿地嘖了一聲,“就這麼想考試當官兒啊,也不嫌累得慌。要不我和陛下說一聲,憑你的才幹,在銀甲軍也能得個一官半職。”

    後半句明顯是開玩笑了,周誠知道秦簡音不會願意走捷徑,自己也覺得簡音待在銀甲軍是大材小用。

    “不是做官不做官……”秦簡音無奈地搖搖頭,不指望和大將軍講什麼道理,拿回書又坐下看了。

    周誠道:“我知道,什麼‘爲國爲民’,酸儒們慣會說大話的。”

    他大喇喇坐下,聽不到迴應,自己摸摸鼻子,問:“你都不問這兩天我去哪了麼?”

    這回秦簡音終於肯施捨一點眼神給他了,“大將軍請講。”

    “一點兒也不誠心,我還偏就不說了!”周誠道,卻見秦簡音只是點頭。

    周誠有點兒自討沒趣,沒事找事地從書案上抽出一本書,嘩啦啦一聲,摞得整整齊齊的書一下子全倒了。

    秦簡音眉頭跳了一下,慢慢合上書,笑吟吟看過去,“大將軍找什麼書?我來拿吧。”

    不知爲何,周誠看見他兩顆隱隱約約反光的虎牙,總疑心他下一刻就會撲上來咬人。

    周誠咳了一聲,從懷裏掏出包糖糕:“噥,給你帶的零嘴。”

    “謝謝大將軍。”這下秦簡音的笑容顯得真誠多了。

    周誠趁機揉他的腦袋,他忙着拆糕點,並不計較。

    他捧着油紙包,咬了口糖糕,酸棗餡兒的,酸得他眯起眼,臉頰鼓鼓,彷彿一隻貓兒。

    周誠的指尖有些發癢,疑心是從前的舊傷犯了,無意識地搓了搓手指。

    癢意不但沒有緩解,反而更甚,好像需要摩挲點什麼才能消下去似的,於是他忍不住伸手去戳秦簡音的臉。

    秦簡音眨了一下眼,向周誠投去疑惑的目光。

    那股子癢意忽然就從指尖竄進心口。

    周誠深吸了一口氣,忽然站起來,搶走了秦簡音手裏的油紙包。

    手裏忽然空了的秦簡音:“???”

    “夠了,不能再吃了。”周誠生硬地說。

    秦簡音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糖糕,“好吧。”

    酸棗餡兒的糖糕雖然好喫,卻酸的倒牙,不喫也罷。他想。

    誰知周誠仍不滿意,將油紙包往桌上一擲:“給你!”

    說着氣憤地走了。

    “又發什麼瘋啊?”秦簡音不能理解,看着桌上的糖糕,有些愕然。

    周誠幾乎是慌不擇路地出門,在心裏瘋狂叫囂:不是這樣!不該這樣的!

    明明一切都想好了,自己搶走秦簡音的糖糕,那小孩兒一向護食,不該是着急地要過來奪嗎?然後再一個腳滑,自己正好可以趁機把他抱住。

    要不是簡音現在年齡漸長,不好意思跟自己親近,自己至於絞盡腦汁這樣做麼!

    多好啊!剛纔自己都把腳伸出來等着絆人了,怎麼簡音居然說“好吧”?他怎麼可以說“好吧”?親近一下怎麼了?又不會掉塊肉!

    周誠一邊走一邊亂七八糟憤憤地想着,越想越氣,一拳捶在門上。

    孫點從屋裏出來,只看見自己門上的大洞和周誠揚長而去的背影,十分茫然。

    怎麼,大將軍這是終於來滅口了嗎?

    …………

    剛出正月,駐地旁的幾棵樹依然未發新芽,只有光禿禿的枝丫,乍一看去,峭楞楞如鬼一般。

    北風呼嘯,雪花隨風飛舞,漫天遍地一片銀白。

    此等盛景,不可辜負。

    樹下雪白的圓子臥着,看着長大了些,幾乎和雪融爲一體,不仔細都瞧不出來。

    秦簡音漸漸不那麼怕圓子了,不過東郭朗說,野獸跟人生活終究不好,等以後還是要尋個機會,把它放回大荒。

    秦簡音踮腳朝窗外看,嘴裏含着塊梨膏糖,懷裏抱着算盤。

    梨膏糖是上回周誠丟他糖糕的賠禮。

    周誠好不容易得閒,此時卻在幫他搬書案,將書案挪到窗子旁後,一邊幫着放東西,一邊絮絮叨叨,擔憂他坐在風口,沾了寒氣容易生病。

    擺好了書案,周誠一屁股坐在秦簡音旁邊,看他做事。

    秦簡音是在覈算賬目,計算清楚之後,還要將賬目照一式兩份謄抄好。

    抄寫完賬目,他又換了支筆,將近日銀甲軍的情況寫成摺子。

    周誠便檢查翻看他抄好的賬本,埋怨道:“孫點這廢物點心,怎麼都叫你來算。”

    可他渾然沒意識到自己的摺子還要秦簡音代筆呢。

    秦簡音掛着一臉早習慣了的神情,說:“大將軍的摺子不也叫我來寫麼。”

    周誠啞口無言,咳了一聲,“我的字醜。”

    臉皮實在是厚極了。

    爲了轉移話題,周誠問:“孫點他幹什麼呢?淨累着你。”

    秦簡音故作驚訝,“大將軍竟不知道?孫將軍在修門啊。”

    周誠噎了一下:“兩天了,他那門還沒修好啊?”

    “是呀。”秦簡音已將摺子寫好了,慢悠悠地揉着手腕,心中暗笑,“衛一都去幫忙了。”

    原來只要補個洞就好,孫點以爲自己能行,誰知不小心將門卸下來弄壞了,現下整個門框都要換掉。

    孫點哪處理過這些,便喊了衛一幫忙,衛一說不能白忙活,不僅要走了孫點的一本閒書,還叫孫點打下手。

    周誠:“……”

    周誠假裝沒聽見,說:“給我看一眼摺子。”

    秦簡音將摺子遞過去,自己懶洋洋地靠着牆看書。

    這幾日天冷,他渾身都有點不大舒服,看書時不自覺地縮起來,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雖未宣之於口,周誠卻覺出他的不對勁,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忽然發覺他身上衣裳有點短了,而且顏色泛舊,還打着幾個補丁。

    於是周誠默默盤算着,有空帶他進城去逛逛,順便給他新做兩身好衣服。

    少年人該要活潑一點的,自己總是把秦簡音關在大營裏頭,哪兒都不許他去,也不太好。

    看完了摺子,周誠道:“回頭帶你出去玩,再做幾身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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