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盡渾身力氣,也沒能將她拖動。
就在她以爲他們必死無疑之際,擋在身前的南音艱難的轉身。
砰。
又是一聲槍響,江霧都不知道到底是誰打了誰。
她瞳孔一縮,眼看那個男人猛地後退兩步,腰上中了一槍,但不至於致命。
南音回頭看她一眼,眸底全是江霧看不透的複雜情緒。
她張了張嘴,露出一個笑。
江霧,對不起。
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
江霧來不及細想,又見南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餘下的力氣,張開雙手直接朝他撲過去。
南音,南音你回來,你回來!
江霧聲嘶力竭的大喊,卻也只是徒勞。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南音將那個男人牢牢抱住,兩人一起掉下懸崖。
南音!南音!
江霧不管不顧的衝到懸崖邊,朝下看去,只有海浪在拍打礁石,什麼都看不見。
南音,你爲什麼
這一天經歷了太多的生離,江霧渾身發軟,早就沒了力氣,全靠一口氣強撐。
此時南音也生死未卜,她雙腿一軟,緩緩跌坐在地。
耳邊是喧譁的海浪聲,還有呼呼的風聲,身邊卻沒有人。
一個人也沒有。
直到一輛黑色小車從身後的大道駛來。
帶着乘風破浪的狠勁兒。
車子在她身後不遠處停下,剎車的聲音刺破寂靜。
江霧回過頭,眨眨眼,才發現她自己淚流滿面。
一個月後。
海市。
怎麼辦?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
卡洛斯站在別墅走廊,肩上挎着他的醫藥箱。
面前是一籌莫展的霍如璟,還有面若冰霜的傅廷。
三人成三角站立,壓抑的氛圍差點把他們悶死。
對視一眼,他們紛紛看向旁邊的那扇門,房門緊閉,又是三天沒開。
卡洛斯醫者仁心,實在看不下去了,爆一聲粗口。
日,你們都不知道江唔唔唔。
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霍如璟一把捂住。
他面色鐵青,狠狠地瞪着卡洛斯。
你瘋了?這個關鍵時刻你提那個人幹什麼?
傅廷冷着臉,幽幽的看向卡洛斯。
卡洛斯先生,有句話我必須要提醒你,他們都死了,即便沒死,你也要當他們死了。
卡洛斯眉頭緊擰,沒好氣的從霍如璟魔爪下逃出來,他喘着粗氣。
那怎麼辦?少爺已經把自己封閉起來一個月了,每三天暈倒一次,然後大家衝進去救命,整整十次,再這樣整下去,就算是鐵人也扛不住。
霍如璟面色更難看。
老爺子那邊下達命令,這兩天必須要讓大哥振作起來,否則,上次我開氣艇去救他的事兒,老爺子要翻舊賬。這事兒要被家裏人知道,霍家我也別想待了。
三人面對面,都在唉聲嘆氣。
束手無策之際,一陣幽幽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
聲音逐漸靠近,三人不約而同回頭,只見芳姨緩緩出現在他們面前。
芳姨?你有什麼事嗎?
芳姨嘆了口氣,看一眼面前的房門,眼眶眨眼的空檔就開始泛紅。
她心疼得不行,你說好好的兩個人,都有寶寶了,怎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她緩緩上前,要不,我進去勸勸少爺?一個月了,再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想死的心,也應該平息了。
三人聞言,看她的眼神都帶着滿滿的狐疑。
這一月的時間,芳姨都沒什麼存在感,他們還以爲她已經卷鋪蓋走人了,沒想到,她居然還在?
你能勸得動嗎?
霍如璟發自內心的詢問,芳姨對大哥來說還是有些不同的,至少,她見證了大哥和那個女人的經過。
死馬當活馬醫吧,難道你們有更好的辦法?
他們沒有。
原本想着,讓老爺子身邊的陸風眠來勸勸,畢竟那個女人被囚禁在那邊的日子,都是她在照顧。
沒想到,陸風眠接到任務,需要離開一段時間,直到現在也沒下落。
好吧,那我們就暫且試試。
芳姨點點頭,對了,我還有點準備工作要做,你們找人把門撞開吧,給我留半個小時。
三人應下,目送芳姨離開。
半個小時後,芳姨端着托盤再次上來。
盤子裏放了簡簡單單的三菜一湯,她走上前,原本的房門已經破了個大洞。
芳姨,大哥就交給你了,你只需要全力以赴就好,別的聽天由命吧。
芳姨點點頭,端着托盤矮身進去。
霍如璟他們立馬轉身離開。
赫連少爺的自尊,不允許他們侵犯。
哪怕他現在頹廢到不成人樣,他們也必須要給他留足面子。
偌大的臥室瀰漫着一股刺鼻的酒味,芳姨踏進門的瞬間,入目一片狼藉。
能砸的東西幾乎全都粉碎,地上全是玻璃碴子和凌亂的衣服牀單。
她擡腳,猝不及防一腳踢在一個空酒瓶上。
房間內黑漆漆的,明明正是中午,昏暗得卻像夜晚。
環顧四周,芳姨都沒看到赫連傾城的人影。
她試探性地慢慢上前,從頭到尾都沒出聲。
幾乎把臥室的角落都找遍了,最後才終於在衣櫃門前發現異常。
衣櫃門虛掩着,有紅酒滴滴答答的掉在地毯上,芳姨腳步一頓。
她把托盤放在一旁的桌上,輕手輕腳的蹲在地上。
少爺。
她輕柔地叫一聲,裏面沒有任何動靜。
芳姨緩緩的擡手將衣櫃門打開,赫連傾城東倒西歪在裏面。
身上只穿一件皺巴巴的白襯衫,腹部一片殷紅,還不斷的有血跡滲出來。
芳姨知道少爺在回來之前腹部中槍,現在也沒好?
少爺!
她一聲驚呼,嚇得掩面哭泣。
她真的太心疼了。
一向高高在上的少爺,爲什麼會爲什麼會成這樣?
江小姐到底知不知道她造了什麼孽?
少爺,少爺你怎麼樣?
芳姨將衣櫃內掛着的衣服取下來,赫連傾城那張臉才若隱若現。7K妏斆
臉色蒼白如紙,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眼睛下面兩團青影,神情憔悴,頭髮一個月沒理,長得蓋住雙眼。
芳姨用盡力氣想把他攙扶起來,不料赫連傾城也只是微微一動。
頭髮晃動間,裏面的雙眼露了出來。
眼神空洞,彷彿行屍走肉。
沒有喜怒哀樂,沒有感情,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少爺,少爺你振作起來,江小姐她沒死,她不會死的
芳姨一把年紀,蹲在他面前哭得像個孩子。
許是江小姐三個字終於觸及到他的靈魂,赫連傾城這纔有了點反應。
他舉起手裏的酒瓶湊到脣邊,又猛地灌了口。
火燒火燎的胃疼夾雜着腹部的槍傷,疼得他下意識的蜷縮身體,好痛。
痛纔好,痛纔好。
只有痛,他才感覺自己活着。
她沒有死,她只是不要我了。
短短一句話,聲音喑啞,像是枯樹枝斷裂,難聽,而又脆弱。
她不要我,她沒選擇我,我在她眼裏,一文不值。
話音落下,他想再灌一口酒。
瓶內空空如也,他一揚手,酒瓶被他丟在一旁。
江霧扔下他走了,他的靈魂也隨之走了。
搖搖頭,他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淚卻從眼尾滑下。
我累了,想睡覺
芳姨大驚失色,想到了什麼,瘋了似的搖晃赫連傾城。
少爺,少爺你不能睡,江小姐沒有不要你,她說了,她說
察覺到赫連傾城眼睛睜開一點,芳姨繼續道。
她說,她等你去找他,她那麼愛你,怎麼會不要你呢?少爺,少爺你別睡!
騙子,她是騙子,她不愛我,她沒等我,她拋棄我,我恨她,我恨她!我恨江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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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明天就能看到重逢了,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