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父子三個,當爹的想教導孩子們體驗農耕之苦,衡哥兒、循哥兒純粹是覺得好玩,????父子配合,再加上殷蕙、寧姐兒幫忙播種,????一個上午過得充實無比,真將兩塊兒菜地拾掇了出來。
最後,????魏曕帶着兒子們去溪邊提水。
他一手拎着一個水桶,衡哥兒、循哥兒分別攥着杆子的一頭,共同擡一隻小一些的水桶。
溪是從王府北面的河道里引進來的活水,????從陶然居附近蜿蜒而過,????供應着王府花園內的所有水景。
裝滿水桶,????爺仨再一起回來。
魏曕走在後面,看着前面的兩個兒子。
衡哥兒個子高,????但他故意歪着肩膀走,放低手的位置,????這樣水桶便順着杆子一點點劃到他那邊,減輕了循哥兒這頭的負擔。小兄弟倆頗有野心,將水桶裝得滿滿,於是一邊走一邊灑,????在地上留下一條打溼的小道,循哥兒心疼得都快哭了,捨不得水灑出去。
衡哥兒:“沒關係,下次我們少裝點。”
循哥兒回頭看父王,就見父王雙手拎着的水桶裝得也很滿,????卻幾乎沒怎麼灑。
這下子,循哥兒更欽佩父王了。
爺仨回了陶然居。
寧姐兒一個人在院子裏玩,????魏曕看向中間的堂屋,房門開着,殷蕙正在將食盒裏的飯菜一樣一樣取出來擺在飯桌上。春風穿堂而過,吹動她輕薄的紗裙衣襬如水面的波紋盪漾,那畫面,竟真有幾分農家少婦做好午飯等待丈夫孩子歸來的溫馨感。
放好水桶,魏曕分兒子們一人一個葫蘆瓢,朝溝渠裏灑水。
寧姐兒跑過來也要玩。
殷蕙見了,跑過來要抓住女兒,她才幫女兒洗過手臉換上一套新的襦裙,再玩水兒肯定會弄髒。
“爹爹抱!”
孃親越追,寧姐兒跑得越快,魏曕怕女兒踩進泥巴里,幾個大步趕過來,將女兒高高抱起。
寧姐兒摟住爹爹的脖子,回頭看向孃親。
殷蕙道:“該喫飯了,不許再玩。”
寧姐兒指向菜地:“澆水!”
女兒貪玩,殷蕙看向魏曕。
剛剛她心思基本都在女兒身上,要麼就是看看兒子們忙碌的姿態,直到此時,她才發現忙碌半日的魏曕臉都曬紅了,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沿着臉龐滑下來,再加上他身上的粗布短褐,竟真的像一個才結束農忙的魁梧農夫。
陌生之餘,對上他灼灼的視線,殷蕙莫名心慌。
殷蕙看看旁邊的水桶,再掩飾般看向衡哥兒、循哥兒,與他道:“飯都送過來了,先喫吧。”
魏曕將女兒塞給她:“馬上好了,你們先去裏面等着。”
說完,他繼續去澆水了。
寧姐兒不要走,殷蕙就抱着她在菜地一旁看着。
兩塊兒菜地還挺大,魏曕又去提了一回水才全部澆完,剩下的水父子三個拿來洗手洗臉。
來到廳堂,循哥兒一眼就看到桌上擺了兩個放烤肉饃的盤子!
殷蕙看眼魏曕,笑着道:“金陵也開了一家烤肉饃鋪子,跟平城那家味道一樣。”
孩子們聽不懂,魏曕就知道,金陵這邊的鋪子也是馮騰的妻子廖秋娘開起來的,廚娘們都得了廖秋娘的指點。
因爲要體驗農家生活,今天的午飯也比較簡單,主食就是烤肉饃,再來一道涼拌豆腐一個小炒菜,以及一道鮮美的魚湯。
喫飽喝足,魏曕又去河邊提水了。
歇過晌還要在後院栽果樹,所以晌午一家人也在陶然居過了,衡哥兒、循哥兒幹了一上午的力氣活,躺到東屋的榻上沒多久就睡着了。寧姐兒哼着要去找爹爹,結果殷蕙剛把女兒抱出陶然居的木門,小丫頭已經趴在她肩膀睡着了,不遠處魏曕提着水桶走了過來。
殷蕙就在門口等他,然後問:“提水做什麼?”
魏曕看着她道:“擦擦身上。”
殷蕙不解:“下午不是還要忙?”
這邊都沒準備讓他換洗的衣裳,想的就是下午忙完回正院那邊洗。
魏曕沒解釋,跟着她往裏走,到了堂屋,走在前面的魏曕側轉過身,提醒她道:“放好寧寧,你就過來。”
說完,他拎着水桶去了西屋。
殷蕙的心砰砰直跳,這男人,真是力大無窮了,種了一上午的地居然還有餘力。
等她將寧姐兒放到熟睡的兒子們身邊,又在旁邊看了會兒,確定三個孩子都睡沉了,殷蕙才悄悄退出去,帶上門,前往西屋。
才走到門口,就聽裏面傳來輕微的水聲。
可能剛剛魚湯喝多了,殷蕙只覺得臉上一陣一陣地發熱,挑簾走進去,一擡頭,就對上魏曕未着中衣的後背。
同一時刻,魏曕也回過頭來,看到她,低聲道:“落閂吧。”
殷蕙垂着眼,轉過去,輕輕地插好門閂,怕發出聲響驚醒那邊的孩子們。
裏面還有層門簾,這一放下,外面怎麼也看不清裏面的情況了。
她剛做好,魏曕就又叫她了,要她過去幫他擦拭。
殷蕙好像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站到他面前的時候,他身上的熱氣無形地撲過來,殷蕙鬼使神差地想起兩人的新婚夜,她第一次爲他寬衣,也是如此緊張。
“早上你在牀上,說的什麼?”
魏曕看着她輕輕顫動的睫毛,忽然問。
殷蕙手一抖,知道他指的是那句。
當時他打扮得像個農夫,她一時興起,開了句玩笑。
“沒說什麼啊。”殷蕙蚊吶似地敷衍道,擦拭的力道越來越輕。
魏曕抓住她的手:“你問我是哪裏來的粗人。”
殷蕙確實是這麼說的,可自己說出來沒什麼感覺,現在聽他重複一遍,殷蕙便臉上着火一般,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窘迫讓她的脖頸都浮上了一層海棠薄粉。
魏曕猛地將她錮到懷裏,另一手抓住她下意識推過來的手,俯身在她耳畔道:“王妃尊貴,怎麼也來伺候我這粗人?”
殷蕙只覺得腦海裏轟的一聲,然後他竟真的像個粗人那般對待起她來。
恍惚間,殷蕙也好像變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雖尊貴美豔卻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王妃,平時簇擁她的僕人侍衛乃至王爺夫君都不見了,只剩一個不知從哪裏闖進來的粗野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