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方雲岐指出臉上沾了東西,歸厭下意識要用手去擦,但被方雲岐一把拽住了:“別動,帶你去洗洗。”

    青萊山後山有一道算不上瀑布的瀑布,因爲不太高,水流很急,所以勉強得了個小瀑布的名字。這處的水流下來,一路環抱後山,各處的小溪流都是它的分支。

    方小小洗完臉正坐在溪流邊喫柿子,就看見她家師兄帶着漂亮哥哥走了過來。

    方小小急忙把剩下的半個柿子塞進嘴裏,一刻也不耽誤,撩了一下水洗乾淨手:“師兄,我喫完了,我回去了!”

    方雲岐囑咐她:“慢點!”

    方小小跑得只剩下一個背影,一擡手錶示自己聽見了,急匆匆跑了。

    歸厭道:“怎麼跑這麼快。”

    “喏。”方雲岐眼神瞥向溪邊剩下的一小堆柿子皮,“喫多了,怕我罵她。”

    “還真是。”歸厭無奈地笑了笑。

    方雲岐挽起袖子:“還笑人家,快來洗洗。”

    他這話接得非常自然,歸厭一愣,但還是老老實實走了過去,然後蹲在溪邊擺手道:“我自己來。”

    方雲岐袖子挽得老高,明顯是要幫他洗,歸厭不太習慣,可說完自己來之後,方雲岐臉色明顯變了變。

    “你自己來。”方雲岐起身給他讓了一個地方,“過來這裏。”

    歸厭和他換了個位置,站到靠近溪邊的位置,在方雲岐的注視下洗臉,他臉上其實沒有沾太多果肉,但因爲被方雲岐看着,所以洗臉的這兩下動作做的非常仔細,反覆洗了好幾遍。

    歸厭在反思剛剛那句話是不是說錯了,放到平常可能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但昨天他們剛剛說開之前的事,今天他就澆滅了方雲岐的熱情,剛剛方雲岐臉上的失望他看得清清楚楚,是他錯了。

    所以歸厭洗乾淨最後一根手指,轉過去面向方雲岐:“我洗乾淨了嗎?”

    方雲岐正在旁邊想自己剛剛的失望是不是特別明顯,然後就聽見歸厭問他的話,他左右看了看,歸厭臉上掛着欲滴未滴的水珠,一向冷清的眼睛這會兒居然有些期待。

    方雲岐一向就懂了,他認真點點頭:“洗乾淨了。”

    剛剛那句話引起的低落情緒一掃而空。

    歸厭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句:“怕你弄溼了袖子,我自己洗比較好。”

    方雲岐本來就失落了一下,聽他解釋覺得想笑,但還是抿脣忍着,低聲道:“嗯。”

    歸厭莫名鬆了口氣,兩人將剩下的柿子收了,一同回去。

    青萊山老少出動,將所有的柿子都削皮晾好,足足忙活了兩天。

    方雲岐的這個小院子不大,所有的地方都放滿了柿子,沒了人下腳的地方,他不得已只能去師父的屋子前坐着了。

    方小小跟着師父練劍,早晚照着劍譜各來三遍,這功課不是玄遊真人安排的,而是方雲岐安排的,除了早晚練劍,睡前還要默一遍修習心法。

    不過因爲歸厭的事,玄遊真人這陣子並沒有下山,所以每天的功課監督還是由他跟着,畢竟他纔是正經師父。

    見方雲岐過來,方小小揮劍揮得更加賣力,就想在師兄面前好好表現一下,爭取給自己減少點功課。

    玄遊真人給自己灌了一嘴的熱茶,笑着揭穿自己徒弟的小伎倆:“看你師兄來了就賣力,剛剛揮那兩劍感情是敷衍我呢!”

    方小小衝他瞪了瞪眼:“師父您說啥呢,我這不一直很認真!”

    “你問問你師兄他信嗎?”玄遊真人看向方雲岐,“來來來,徒弟,你就看你師妹這個勁,我賭她堅持不了三招。”

    哪裏能撐三招,方小小剛剛做樣子那兩下都覺得手痠了,這會兒已經想要偷懶了,但方雲岐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只能牟足了勁再多來幾下。

    方雲岐上上下下看了半天,眼神自然看向身後的歸厭:“我師妹這個身手,你能打幾個?”

    歸厭瞭然一笑:“判斷不出。”

    方小小馬步紮了起來,握着木劍的手已經開始抖了,但聽到師兄討論她,還挺高興,加上想聽漂亮哥哥的答案,所以繼續裝着認真練劍,實際上眼睛已經開始飄了。

    方雲岐假裝沒看見,故作疑問地問歸厭:“判斷不出?這麼說我這個師妹還挺不錯的,我先前說她不努力是冤枉她了?”

    “不是這個意思。”歸厭故意正經起來,不經意地瞄一眼方雲岐,“我是說她太弱了,實在是……不好判斷。”

    方小小心裏那股勁一鬆,把劍丟了,要鬧。

    玄遊真人及時摁住自己要炸毛的徒弟,評價道:“一個不好好練功還想討誇獎,一個蔫壞,還有一個幫腔,你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方雲岐沒理會玄遊真人的玩笑話,上前撿起木劍遞到方小小手裏,警告道:“好好練,天天想這麼多有的沒的。”

    說完,沒理會委屈的方小小,徑直走到玄遊真人身邊:“師父,您但凡負點責她也練不成這樣。”

    “我可天天不在山上,還不是你教的。”玄遊真人不背鍋,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方雲岐無語:“她叫你師父,叫我師兄,還怪我?”

    “師兄怎麼了,師兄不該負責嗎?”玄遊真人耍賴起來不認賬,“你這個師兄不好好當,還怪我?”

    方雲岐這次是真的說不出話了。

    歸厭及時頂上,無差別攻擊:“前輩,您兩個徒弟都不怎麼樣,總該是您的責任。”

    玄遊真人擡眼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說你是幫腔的,我徒弟到底給你什麼好處了。”

    “能給的都給了。”歸厭笑了笑。

    “好。”玄遊真人終於放下他那壺茶,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那就趁着今天有空,我來看看我大徒弟的進境,雲歧,來給爲師看看你的劍法。“

    方雲岐還沒從歸厭剛剛的那句話裏回過神,聽見他那不靠譜的師父說這話,皺了皺眉頭:“看我的劍法?”

    “對啊,徒弟你不是覺得我不負責嗎,我今天負責一回。”玄遊真人看了看他,“怎麼,不信任我?”

    何止是不信任,這些年此人基本就沒對他們的修行之路提出過什麼指導性意見,抱怨再多也不教,這會兒突然說要管一管,方雲岐不信是因爲歸厭的三兩句話就能打動這人。

    不過既然師父要看,方雲岐也不客氣,佩劍在他的屋裏,他隨手拿了方小小的木劍看向玄遊真人:“師父,怎麼打?”

    玄遊真人:“打什麼?”

    方雲岐:“您不是說看看我的劍法?”

    玄遊真人:“我又沒說要和你打,你和歸厭試試,我看着就行。”

    方雲岐:……就知道此人不靠譜。

    不過這麼說起來,他好像沒有和歸厭交過手,這麼想着,他看向歸厭:“試試?”

    “試試。”歸厭看了看空蕩蕩的手掌,“也給我一把劍吧。”

    “可是……”方雲岐想說他不是劍修,隨後想起來,大概這人是覺得用自己擅長的招式是在故意爲難他,隨即把後半句話收了回去,“不用,切磋而已。”

    歸厭面色有點爲難:“是啊,切磋而已,不必這麼認真吧。”

    方雲岐已經擺好了姿勢:“來吧,不用拿劍。”

    歸厭點點頭,神色認真起來,方雲岐大概也沒他想象的那麼脆弱,放手去打就是。

    兩個人分站兩側,方雲岐手中握劍,歸厭則背手而立,看樣子絲毫不緊張。

    方雲岐現在已經忘了師父說過的話了,他現在就想和歸厭打一架,看一看他們之間的差距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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