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時間,兩人終於趕到了藏鋒山,雖然不知道山上的情況,但他們在山下轉了一圈,這裏的人都很緊張,一看就知道發生不小的事情。

    怕青萊山聽來的消息是誤傳,方雲岐又在這聽了聽消息,結果沒想到,先前他們聽來的消息都是真的,而且藏鋒山的情況比他們想象得還要糟糕。

    疫病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爆發的,目前知道的是金丹之下的修士無一倖免,也就是說所有的外門弟子都倒下了。

    藏鋒山從疫病開始到現在也沒有任何行動,大概是已經自顧不暇了。

    歸厭聽了許多消息,卻只關心一個人——風白真人,到底在做什麼。

    他既已出關,門派裏如今又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作爲掌門,難道就什麼都不做嗎?

    但是沒有一個消息是和藏鋒山掌門相關的,他好像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方雲岐聽了一圈,面色有些沉重,最後想了想,道:“今晚,我們上山看看。”

    歸厭有些驚訝,因爲方雲岐是個保險的人,這麼冒險的要求,從他嘴裏很少聽到。

    歸厭道:“我們很可能會被發現。”

    他雖然做事衝動些,但心裏還是拿捏得當的。

    “你說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方雲岐看着他笑了笑,“而且你在藏鋒山生活這麼長時間,就不知道點其他的東西嗎?”

    歸厭沉吟道:“或許……可以試試。”

    方雲岐興奮地點點頭,看樣子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是事情開了頭之後就會越來越上頭的人,他們一路到了藏鋒山,怎麼可能在附近聽點閒言碎語就走了,而且他總是覺得這疫病的源頭一定就在藏鋒山上。

    方雲岐不是什麼心懷天下的救世主,但也不是冷眼旁觀的過路人,如果……如果他們能查到些蛛絲馬跡,或許能給這件事帶來一些轉機。

    而且,他也沒想着一定要幫人治病,只是看一看情況。這麼想着,他決定上山看看。

    晚上藏鋒山戒備不嚴,加上外門弟子幾乎全部倒下,藏鋒山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畢竟是自己之前的家,歸厭上山還是駕輕就熟的,護山大陣的幾個重要的點都被他巧妙地多了過去,沒有驚動陣法。

    到了山上,歸厭先帶着方雲岐去了外門弟子平時休息和修煉的地方。

    院子裏靜悄悄的,連燈都沒有亮,兩人聽力絕佳,都聽到了弟子們沉重的呼吸聲。

    方雲岐隱在夜色裏,感覺事態有些棘手:“築基的弟子,竟然能讓人察覺到呼吸聲。”

    正常來說,入道築基之後,呼吸順應天地自然,如果是在練功運氣,幾乎不會有呼吸聲,只有在極度放鬆的時候,呼吸是正常的,但不會像現在這樣。

    他們聽到的是病人的喘息聲,這裏的人在忍受着折磨。

    歸厭眉頭緊皺,沒有說話,這裏的人,其實很多他都見過,都是近些年剛剛入門的,在他眼裏算是羣小孩子,沒想到如今居然變成了這樣。

    兩個人都怕暴露,所以沒有往裏走,站在附近觀察了半天。

    等了半天,見一個人從住所走了出來,他搖晃着身體,極爲痛苦的喘息,抱着院子裏的一棵樹幹嘔。

    那人垂着頭,方雲岐看不清他的面容,不知道這人的症狀是不是和之前山下村民的一樣,他記得那些村民中患病的都是年輕人,但是面顯老態,皮膚都乾枯了。

    方雲岐正要走近上前,歸厭一把將他拉了回來。

    方雲岐不敢說話,只用眼神詢問他:怎麼了?

    歸厭用一個動作回答了他,他捻了一個小石子,朝着院子裏那人擊打過去。

    這小石子平時來說傷不到築基弟子,但此人顯然已經沒有了察覺的能力,不僅沒有躲過去,還倒了下去。

    方雲岐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把自己嘴捂上了。

    歸厭動作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身影一閃,已經飛掠出去,然後將地上的人扛了過來。

    方雲岐:……

    歸厭將人放在地上,然後仔細探查起來,他有過村子裏探查的經驗,山下的那些病人他都看過,所以知道怎麼檢查。

    和村民們不一樣的是,此人並沒有明顯的外表衰老,還是原本的樣子,只是體內靈氣流失嚴重,幾乎感受不到體內靈氣的流動,像是一個普通人。

    方雲岐也探查了一番,有些震驚:“似乎,沒有靈力了。”

    歸厭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修煉,他並沒有衰老。”

    方雲岐有些遺憾:“沒帶小貓咪過來。”

    “他大概也沒有辦法。”歸厭道,“雖然上次被他誤打誤撞治好了村民,但是他用的方法不好,是用了自身的靈力幫助他們修復身體,而藏鋒山的這些弟子靈力流逝嚴重,他大概幫不上忙。”

    方雲岐有些苦惱:“這到底是怎麼弄的,我們要是能找到幕後的這個人,說不定就可以救他們了。”

    聽說和實際看到是兩回事,現在人就躺在他面前,方雲岐總有些不寒而慄,這病症,一看就有問題,之前是是凡人患病,現在是金丹之下,以後會不會是元嬰之下。

    還有,爲什麼只在藏鋒山呢,會不會,擴散出去。

    方雲岐越想越怕,仔細幫這名弟子疏通了經脈,輸入了一點靈氣,看人要醒,揪着歸厭跑了。

    歸厭自然能看出他的心思,道:“你要查?”

    方雲岐也在猶豫,現在藏鋒山自顧不暇,他們暗中調查極大可能會暴露自己引來殺身之禍,如果不查,好好躲着,這場大禍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還會幫他們除掉一個仇恨他們的隱患。

    但終究有些不忍心。

    歸厭見他不說話,突然笑了:“不忍心?”

    方雲岐被他看得透透的,也不想辯解,點了點頭:“我這樣是不是挺彆扭的。”

    “哪裏彆扭,你記得你小時候是怎麼把我帶回去的嗎?”歸厭道,“還有,強行分我半個包子這件事。”

    方雲岐有些臉紅:“當然記得,我當時什麼也沒想,只是看到你還有呼吸,分你包子是因爲,我偷偷許願了,你活過來我就分你包子。”

    歸厭還是第一次聽他談起這件事,有些新鮮:“你還偷偷許願了?”

    “對,算了不談了。”方雲岐繞過話題,“還是說說眼下這個事情,我想試試救人。”

    “不怕被發現,被人恩將仇報嗎?”歸厭問。

    “當初我救你的時候,也沒想過你醒了會不會咬我一口,事實證明不會。”方雲岐越說越堅定了心中的想法,“試試,不試就錯過了一次救人的機會。”

    歸厭和方雲岐不一樣,他自認不是什麼好人,心裏也沒有想要救人的念頭,但是方雲岐想,那他就陪着他做。

    兩人達成一致,準備先下山找個地方休息,然後在找機會白天上山。

    方雲岐已經隱隱有了猜測,相信歸厭也和他有一樣的想法。那就是風白真人,這個人很不對勁,不論是先前利用歸厭剝離心魔,還是現在不作爲,都讓他覺得此人在密謀一件大事。

    說不定這才疫病就和他有關,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但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之前,方雲岐也只是懷疑,還是要等到查明真相。

    兩個來去匆匆,上山之前兩人在客棧定了一間房,這會兒天還沒亮,就一同回了房間。

    方雲岐已經在思考之後的具體行動了,但歸厭興致不大,他索性就不說了,轉而想起另一件事來。

    “歸厭,你近些天是不是有些太過緊張我了。”

    他想起剛剛從山上下來的時候,明明他可以自己躲過陣法,但歸厭偏偏要拉着他一起走,看着他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地踩,簡直是恨不得兩人合二爲一。

    歸厭擺弄茶具的手一頓:“怕你遇到危險。”

    “是因爲我上次雷劫的事?”方雲岐道,“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次發生,我可以發誓。你有時候,不需要這麼緊張我。”

    歸厭心下糾結,但也只能輕輕點點頭:“嗯。”

    方雲岐以爲自己猜對了,一邊得意,一邊掀了被子拍了拍牀鋪:“來,睡覺。”

    他們在山上一起睡習慣了,方雲岐就沒想着要兩間房,一起睡在他這裏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對歸厭來說,卻是甜蜜的痛苦,但必須承受。

    這一晚,方雲岐睡得格外不踏實,夢裏,他們被發現了行蹤,兩個人逃跑的路上被圍堵,好幾次差點被殺。

    他驚恐地醒來,發現面前是歸厭湊得很近的一張臉。

    這張臉是一張很有衝擊力的臉,歸厭五官鋒利,又不常帶笑,所以看着不好親近,但平時看多了,方雲岐並不覺得有什麼,這樣猛地一湊近,他才覺出有些這張臉帶給人的衝擊感。

    顯然,歸厭發現他正在做噩夢,所以想要叫醒他。

    方雲岐下意識往後退了退,一直退到牀的另一邊,看見歸厭有些奇怪的眼神,他才發現自己的動作有些躲閃。

    他立馬解釋:“沒事,就是噩夢,你剛剛湊得太近,嚇到我了。”

    歸厭起身:“你很久沒有做過噩夢了。”

    方雲岐一愣:“對,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夢到了我們被追殺。”

    “沒事,我在。”歸厭道。

    一句話就能讓方雲岐安心,他點點頭,開始打坐調息,吐納之後,將心頭的一點心障徹底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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