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鏡子裏那個年輕的自己，我打算不再掙扎......
在夢裏。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這樣，畢業的第一個五年一事無成。
看着周圍昔日比自己差的同學一個個成家立業事業開始有些小成，自己心中那是說不出的焦慮焦急。
雖然當時大學的專業是設計，但最終讓我不至於餓死街頭的卻是我從小就酷愛的攝影，目前作爲電視新聞部外聘記者的我活躍在這個故鄉小城的每一個角落。
原本想着接下來的幾年考幾個專業技術證再提一提工資，存點錢付個房子首付然後跟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能和家人平平凡凡過完一生也就是我人生最大的計劃。
但，現實裏計劃總趕不上變化，不但趕不上它往往還會給你腦袋上來一棒子。
十一月的南方小城，街頭各處已經充滿了涼意。
這天我和另一名同事在街上給我們欄目組拍攝要用的素材，正忙活的時候卻接到了頂頭上司老馬的召回電話，說是有人想見我。
沒有多想，我有些歉意的將後面的工作給同事交代了下後便匆匆回了臺裏。
來到老馬辦公室前，我推門進去，一擡眼就看到裏面坐了兩人。
“這就是我手下第一悍將曹元，這位是我的老友，總檯衛視法制陣線節目組的總編何越。”
老馬見我進來立刻站起來給我們介紹。
看着眼前這位個子不高其貌不揚頭頂微禿的前輩，我微微一愣。
“什麼事兒啊？”
我以爲是工作上的事情，便也沒有太過多想，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喝邊問道。
“我想讓你下週去他那邊報到。”
噗！
一口水沒來得及嚥下去就被我噴了出來。
“什麼意思？上週你剛把‘小妞’塞到別的部門，這周又要踹我出門？我不去！”
“小妞”也是我們的欄目記者，資歷比我還老，因爲人長得比較白皙俊秀說話又喜歡翹蘭花指，小妞一名號便由此得來。
“你個沒志氣的東西！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怎麼就不開竅呢！到大城市纔有大發展！”
老馬一聽我這回答立刻劈頭蓋臉地就罵了過來。
“我還是先去外面等一下，你們先商量商量......”
深知處世之道的何總編看此情景忙老馬打招呼。
“是不是我們欄目要被取消了？你這麼急着把我們都安排走，小妞走了我再走，那剩下的其他人呢？你呢？”
面對這種突然的人事安排我有點無法接受，剛剛穩定生活難道又要到別的城市重新開始？
開玩笑，自己這點專業水平自己還能不清楚嗎？去衛視總檯工作？怕也就是個搬東西打雜的了。
更何況自己還有個交往了半年之久正準備帶回去見家人的女朋友呢！
如果到別的城市工作，這段感情難免不會因爲異地無疾而終。
“他那邊外聘工資待遇福利比我們這裏要好不少，你的上升空間也會大很多，年輕人就該多去闖一闖窩在這小城裏天天報道王家丟雞李家丟狗的事情你最後能有什麼出息？”
此時，面對我的倔強老馬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勸道。
“所以今天我不是等你們的這最後拍攝嘛！算是最後一期吧。”
老馬說着給自己點了根菸，深深吸了一口。
“這不是原因。”
我看着他，此時他也看着我。
良久之後，他才慢悠悠地說：“我要回老家了，這裏的工作也將告一段落，節目停播後空出來的時間臺裏也已經安排好了接檔的節目，你們幾個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所以在臨走前就想......”
“就想幫我們安排一下？我不需要！爲了這檔節目我們傾注了多少心血，現在收視率節節攀升你卻怕拍屁股要走？臺裏會放你走？會讓這白花花的收視率‘嘭’一聲沒了？”
“曹元！你小子別不識擡舉！人家肯要你那是看得起你！你愛去不去，不去拉倒！”
“拉倒就拉倒！我就不去！你不給我說清楚我就不去！說的好像沒了你我能餓死一樣！大不了我不幹了！誰稀罕！？”
“你......你這不識好歹的東西！你給我滾！”
“滾就滾！老子不幹了！”
隨着爭執的升級，我一把扯掉掛在脖子上的證件丟到地上，怒氣衝衝地就要拉門而出。
“等下！”
這時，老馬突然叫住我。
“個卵啊？”
情緒不好的我忍不住飆了句髒話。
“你到底怎麼樣才肯去？”
老馬壓下情緒，嘆息一聲問道。
“告訴我爲什麼，我再考慮去不去。”我回頭答道。
“我說你這驢脾氣能不能改改，要是在人家的地盤你這樣指定得處處碰壁。”
“改改？老大！我女友馬上就要跟我回去見家長了，我卡里的錢再存幾個月就夠新房首付了......還有我們的節目，我們沒日沒夜的付出爲的是什麼？爲什麼......”
看着我情緒有些激動，老馬這一次卻不怒反笑，走過來伸手拍了下我肩膀，良久之後才很平靜地說道：“我得了癌症。”
短短的幾個字，瞬間就讓我愣在了原地，我剛剛在腦海裏想了一千個一萬個理由去偏偏沒想到老馬的健康會出問題。
“你唬我？”
“肝癌，三期。”
此時，我如遭雷擊整個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鼻頭酸酸的眼前一片朦朧。
“我就知道有點什麼事兒，但沒猜到......而且你這病了就積極治療啊，回老家是怎麼回事？”
我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對老馬的不理解瞬間煙消雲散。
“癌細胞已經開始轉移擴散了，不折騰了......剩下日子我想的輕鬆點，工作的事情你考慮一下。”
在我肩膀用力捏了下，老馬說的語重心長。
眼淚不爭氣地落下，我發誓這是懂事以來第二次在人前落淚，第一次是一手將我帶大的爺爺過世的時候。
“馬主任演播稿已經寫好了，你要不要過目一下......下......”
正在這時門被人推開，一個很甜的聲音隨着開門聲進來，主持人趙小雅看到一米八大高個的我眼淚婆娑的樣子登時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