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單位餐廳裏，趙小雅捏着可樂一臉鄙夷的不斷數落我。
“到外地工作，我女朋友鐵定要分手，有了工作沒了老婆，我後半生的幸福找誰要去？”
面對趙小雅的鄙夷，我亦沒好氣的一邊扒飯一邊回道。
“說你傻還真是，這年頭有錢纔有女朋友，你沒錢日子過得苦哈哈的誰願意跟你？感情能當飯喫？我覺得老馬說的是真對，你就是欠收拾，生活不給你來點狠的你都不會長記性。”
趙小雅年紀不大，說話卻十分老套。
她作爲主持人年輕漂亮是一定的，追求者也是一波接一波，男朋友幾乎是一年一換，從緋聞小明星到大老闆都有過卻從來沒聽過她鬧出過什麼情感風波，可見其處理感情的手段確實比我強。
“我跟你不一樣，我這個人專一，認定了她就是她，大不了我換工作。”
“嗯，聽說你以前是修車的，以後我車壞了找你......奧，我男朋友來信息，你自己慢慢喫啊！”
看到趙小雅丟下一句話後，一邊滿面春風地給自己男人回信息一邊搖着腰肢離開，我索性眼睛一閉大口嚼飯，這女人太會磨了說不過她。
吃了午飯，我沒有回去休息而是給自己的同事發了個信息問了下工作的進度，當我得到他們肯定的回答後才鬆了一口氣。
老馬在離職前還有事情要去了結，只是在臨走前告訴我好好考慮下去外地就職的事情三天後再回他。
我知道他這是真的把我當成自家人看了。
但我還是有顧忌的，光棍了二十七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基本算是情投意合的結婚對象，就算要走也得回去兩人商量商量不是？
下午騎着電驢，來到女友工作的向日葵藝術培訓班，她在這裏擔任兒童舞蹈老師，過的也是朝九晚五的生活。
“今晚想喫什麼？”
我開着小電驢就像開着大奔馳一樣，車後座載我下半輩子的幸福。
“喫什麼都行。”
女友回答。
“那個......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說。”
我們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在來的一路上，我一直考慮着換地方工作的事情，想趁着現在還有點勇氣就先提一下，但女士優先。
“我想我們可不可以分開一段時間......我得到了一個國際舞蹈培訓員資格的名額，但是要出國培訓一年......”
女友的聲音很小，我耳邊的風聲很大，但是她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能聽得十分清楚。
“出國一年嗎？是去哪裏？”
“莫斯科國家大劇院青年舞蹈團。”
“老毛子的地方啊，那邊冬天一定很冷，你這小身板能受得住嗎？”看着遠方的道路，我的心很亂。
“嗯。”
一路再也無話，我的事情最終還是沒能向女友說出來，因爲我隱隱覺得她也還有話沒有跟我說完，她沒說我也就沒問，因爲我害怕。
分手很像風，有時候它會十分猛烈能摧毀一切，有時候卻輕柔無聲，輕柔得甚至讓人感覺不到......半年的情感付出換來一場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女友的朋友圈裏就已經沒有了我的痕跡。
她知道我不可能丟下這裏的生活追着她去莫斯科，但她可以，爲了她的夢想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如果我早一年存夠錢，早一年結婚，早一年有了孩子，結果就會完全不一樣，但那只是如果。
回到租住的地方，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用被子矇住腦袋，一睡就是兩天。
兩天後的中午，我接到了老馬的電話。
“你小子現在可以啊！翅膀硬了啊，可以擺臭架子了啊！我叫你考慮的事情考慮地怎麼樣了啊？不給我個滿意的答覆老子今天滅了你！”
“事情？什麼事情？”
迷迷糊糊中我只聽到老馬罵人卻想不起來爲什麼。
“曹雲，你幹什麼幾天不上班？發消息消息不回，打電話電話你不接，我就差報警找你去了！你小子到底搞什麼鬼？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幹給我趁早滾蛋！真是坨糊牆都糊不上去的爛泥！還學人家放鴿子，將來你後悔了跪下來求人家都沒用！沒用！”
老馬罵人向來不留情，被他這麼一通罵，我腦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等老馬那邊發泄完，我只輕輕笑了笑，回答：“你不在了，我也不幹了。”
說真的，沒有老馬的部門我一天都待不下去，明爭暗鬥的職場勾心鬥角的人際關係我向來不擅長應付。
這幾天，我也曾萌發過乾脆回農村老家跟爸媽一起過的想法，但是終究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好男兒志在四方，我雖然不是什麼好男兒但志亦在四方。
看着卡里剩下的十來萬塊錢，這錢在我們這種四線小城足夠付個小公寓的首付，但如今伊人已不在這錢也沒有去動的必要了。
一個星期後老馬離開了單位。
一個月後我回到以前位於郊區的汽車修理廠。
聽着那熟悉車間輪機切割聲以及空氣中瀰漫着的刺鼻汽油味，我感覺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
不過，這一次回來我可不是爲了求職，修理廠的老闆老龐人不錯，其生意也是一年比一年好，但是他人到中年一雙子女也在漸漸長大，雙方之間的代溝也日漸明顯特別是當這兩個孩子進入叛逆期之後。
他知道我在電視臺工作做過幾期青少年心理健康的節目，在無奈之下便給我打了電話，但他還不知道我已經離職的事情。
走進修理廠，幾個工友以爲是生意上門隨即熱情地圍了上來。
我笑着表明來意後徑直來到了老龐的辦公室，敲門進去發現裏面並沒有人。
“你找誰？”
一個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是老龐。
“龐老闆。”
我轉身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