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那兩人打量的目光，她小跑着進了洗手間，甩上門。
外面依稀還能傳來兩人談話的聲音，不過大多數都是林柯愈在說，蘇恔染偶爾應聲，說一句話。
他從來不是多話的人。
前世林柯愈很崇拜蘇恔染這個姐夫，幾乎天天圍着他轉。
畢業後蘇恔染出軌了一個小有名氣的網紅，據說還是他砸錢捧出來的。
林柯愈和他反目，大打了一架。
打架過後，林柯愈斷了腿，從此那個囂張的紅髮少年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虞間到現在都想不明白，蘇恔染明明愛上了別人，爲什麼還不許自己離開他。
小腹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虞間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前世生命的最後。
那個沒有保住的孩子。
那種疼，比現在這痛還要慘烈上百倍。
提分手那晚，蘇恔染強行地跟她發生了關係。
過後，他就沒有再回來過。
她從來都是個細心的人，是以很早就感覺到了小傢伙的存在，一直有小心翼翼地呵護，同時也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去想蘇恔染和那個女人的事情。
即使每隔幾天她都會收到一張親密合照。
直到那天，她突然小腹劇痛，心慌意亂。
蘇恔染下令不許別人幫她找醫生，假如她裝病，一律視而不見。
原因是她曾經裝病去見過許往行。
她能清晰得感覺到小生命一點一點從她的身體裏抽離，直到完全不見。
安靜，又慘烈。
直到她爬上了陽臺，原本死活不借給她手機的傭人爭着搶着給她遞手機，似乎覺得給了她手機她就會乖乖下來。
然而那個時候，她已經不想打120救助電話了。
身上的感覺明明顯顯告訴她，晚了，也完了。
她忽然就很想跟蘇恔染說說話，他已經兩個月沒有回來過了。
隨手接過來一部手機，屏幕上赫然是蘇恔染和那個女網紅出入鑽戒店的花邊新聞，似乎是手機的主人前不久還在看這篇帖子。
標題幾個加粗的大字：【蘇氏總裁和他的“甜妻”，磕死我了】
虞間顫抖着退出了界面，撥了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
手機貼在耳邊，有規律地傳來“嘟——嘟——”的聲音，她思緒混亂，不能思考。
所以在這些人眼裏，自己是見不得光的小三嗎？
真讓人失望啊蘇恔染。
虞間在衛生間磨蹭了好一會兒纔出去，腳步都是虛浮的。
“姐，聽染哥說你們是隔壁班同學啊！”林柯愈笑得沒心沒肺，給她使眼色。
虞間這會兒臉色有些不太好，原本粉嫩的嘴脣泛着白，她強撐着身子，答非所問：“我有些不舒服，回去休息了，不要來打擾我。”
語畢徑直進了房間，在這期間一個眼神都沒分給蘇恔染。
林柯愈訕訕地笑笑，招呼蘇恔染喫飯。
蘇恔染食不知味，道了句謝謝。
虞間蹬掉拖鞋，重重倒在了牀上。
重生不到一天，她怎麼就覺得好像發生了好多事情，明明她是有金手指的人，卻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外面依稀還能傳來交談的聲音，聽不真切。
林柯愈越看蘇恔染越順眼，恨不能把人直接留下。一頓飯下來，他的嘴基本就沒停下來過，說個不停。
飯後蘇恔染主動提出要刷碗，林柯愈怎麼能同意，他極力阻止，半推着就要把人往門外送。
同時還煞有其事說：“染哥不要跟我搶，你是不知道，我最喜歡刷碗了！”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奇怪，他又加了一句：“這是一種樂趣……”
話一出口，好像更奇怪了。
他試圖挽救：“你們家的碗也可以找我刷哈……”
“不用了。”蘇恔染黑眸裏是化不開的認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都可以找我。”
“還有……”蘇恔染忽然頓住了，沉默一會兒才說，“照顧好你姐。”
林柯愈用力點點頭，順手帶上了門，似乎生怕誰聽見一樣，鬼鬼祟祟道：“那個染哥啊……我有件事想問一下……”
蘇恔染：“你問。”
“你和我姐……”林柯愈衝他眨了一下眼，“不是同學這麼簡單吧。”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蘇恔染一點都沒有要兜圈子的意思，毫不猶疑：“我在追她。”
色調暖白的房間，女孩安安靜靜躺在牀上，眉頭微微皺着。
面前是生了鏽的鐵門，四周的牆被漆成了白色，印着豔麗的油漆畫，鐵門上面有幾個大字：“午早小學”。
再往上，是陰沉沉的天空。
虞間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來了這裏。
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徑直進了學校。
校園不大，因爲沒有人，所以顯得空空蕩蕩。
有個班級在讀書，發出稚嫩的童聲，蕩在校園裏。
一陣鈴聲響起來。
四面的教室裏衝出一羣羣孩子，歡呼着，笑鬧着，從她身邊跑過，在廣場上盡情玩耍。
虞間被感染，情不自禁跟着笑起來。
最後從班裏走出來的是一個小女孩，圓嘟嘟的臉蛋，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綁着高高的小馬尾，很是可愛。
虞間愣住了，這……是小學時候的自己，模樣已經有些陌生了。
小女孩從班裏走出來，眼睛到處亂瞟，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她笨拙地用手捂着嘴脣，似乎怕和別人不一樣，又無力地垂下了手。
脣色粉嫩，脣形好看，只是嘴脣邊的皮膚上零星散落着好幾處裂痕，因爲上了藥的緣故，有些發黑。
有兩個小女生路過，竊竊私語，看笑話般輕飄飄瞄了小虞間一眼，小虞間慢半拍地捂住了嘴巴，遮住了醜陋的裂痕，眼眶泛紅。
虞間清清楚楚聽到路過的小女生說：“好醜啊，像長了鬍子一樣！”
小虞間也零星聽到了，大眼睛裏盈滿了淚水，嘴邊的裂痕微微發疼，她終於忍不住哭起來。
虞間心尖一疼，蹲下身想要安慰一下小虞間，她的手穿過了小虞間的身體，根本觸碰不到。
愣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在做夢。
“別哭了……”一個稚嫩但清冽的聲音忽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