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恔染被她迅速的動作弄得有些尷尬，他收回了尚在半空的手，目光從她臉上移開，他忽然覺得沈透的招牌上字閃得刺眼。
“我打個電話。”蘇恔染垂下眼解釋。
“哦。”虞間表現地很冷淡。
蘇恔染一步三回頭，刻意避開了虞間所在的地方，離她五步遠，撥了沈透的電話。
興許是早有約定，沈透很快接了起來。
“你在哪？”蘇恔染急不可耐開口。
“三樓，302房間。”沈透指尖敲了敲桌面，思索片刻，道：“阿染，如果不太順利，同意催眠嗎？”
蘇恔染身子僵了僵，目光重新落在門口百無聊賴等待他的身影上。
沈透沒有催他回答，很耐心地等。
蘇恔染查過，虞間從小跟着父親，父親死後被母親的夫家找回，母親在林家受了委屈每每都要發泄在她身上，非打即罵。
這麼些年只有一個林柯愈對她好。
“同意。”蘇恔染話語彷彿浸了石子，格外啞。
“放輕鬆啦，”這個回答也在沈透意料之中，他安慰道，“相信我，不會出事的。”
“嗯。”蘇恔染應了一聲，不只是信了還是沒信。
“你找個藉口，別跟着她一起上來，不放心的話，跟她錯開，總之別跟着她。”沈透繼續安排。
“你的病人，不會出來亂跑吧？”蘇恔染也是第一次審視這個所謂的精神病醫院，腦補了不少精神不太正常的患者在裏面鬧，瞬間有些後悔帶虞間來這邊。
沈透臉色黑了黑，不情不願地承認：“我這裏暫時只有你哥哥一個有心理疾病的病人，而且你哥哥在二樓，我的助理正照顧着。”他咬重了“暫時”二字。
蘇恔染像是剛想起來蘇消楓的事情，他提出：“我待會兒去看我大哥，讓她去你那兒。”
“正好。”沈透點點頭。
“你別嚇到她，照顧好她。”蘇恔染壓低聲音囑咐。
“知道了，不會對你心肝寶貝怎麼樣的。”沈透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以前殺伐果斷的蘇恔染了，現在變得婆婆媽媽的。
“謝謝。”
“謝個屁。”
蘇恔染：“……”
“你好了？”見蘇恔染過來，虞間問了一聲掩飾尷尬。
“嗯，我們上去吧。”蘇恔染領着路，進了別墅的大門。
虞間看着頭頂閃着晨光的大字，驚恐的涼意爬上了她的眉梢，她總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來這個地方怪怪的。
但蘇恔染也進來了，她瞬間不怎麼怕了。
到了二樓，身前的蘇恔染忽然站住了腳，虞間一個不察撞上了男人寬厚的脊背，她揉了揉泛酸的鼻子，生理性紅了眼眶。
蘇恔染回過頭，女孩皺着鼻子似乎不太舒服，眼尾漾着粉紅。他幾乎是下意識擡手蹭了蹭虞間眼角的淚痣，細細安撫。
虞間對他這個動作熟悉極了，這大概是上一輩子蘇恔染最喜歡的動作，她當年都生怕有一天蘇恔染把她的淚痣給蹭掉色，甚至整個蹭掉。
她恍惚了一瞬，上一輩子蘇恔染鮮少對她做什麼親密的舉動，蹭她的淚痣算爲數不多的親密之一，再有就是剋制的親吻。淺淺一碰，就算完事。偶爾會停留的時間長一些，甚至磨蹭輾轉，但沒有更深入的舉動。
虞間驚呼一聲，下一秒便被人攔住了細腰，再看清周圍景象的時候自己已經好好地站在了蘇恔染身側。
她不自在咳了咳，掩飾尷尬。隨後哼哼唧唧憋出一句話，中氣十足：“謝謝！”甚至還鞠了一躬。
由於走廊過於安靜，她這聲謝謝表現得十分意正言辭，理直氣壯。
蘇恔染：“……”她這一聲謝謝聽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跟他義結金蘭。
於此同時，二樓某個房間裏的男人身軀一震，不動聲色支起耳朵期待能再聽見一句熟悉的聲音。
“我朋友在三樓，302，你可以先上去嗎？”蘇恔染穩了穩心神，問她。
“不……”虞間下意識就是拒絕，她慌了，上一世也沒出現過這件事情啊，“我還是跟你一起上去吧。”
蘇恔染感受到她無形之中的依賴，嘴角彎了彎，“害怕？”
虞間一點都不相信這件事情會有他說的那麼簡單，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她揪緊了衣襬：“我……我……”我怕你把我賣了，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
看她真的害怕，蘇恔染眉頭皺了皺，本就動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說到底他也不放心虞間一個人進去。
“那我去趟洗手間，你站在這裏等我。”蘇恔染找了個藉口，進了轉角的洗手間。
虞間點點頭，目送他進了洗手間。
蘇恔染進了洗手間第一件事就是給沈透打電話，很快便接通了。
“我要陪着她上去。”蘇恔染的語氣不容商量。
沈透愣了愣，笑道：“還真是親密得分不開。”他不明白，蘇恔染這個單了二十多年的怎麼會爲了一個僅僅認識了不到四個月的女孩掏心掏肺。
蘇恔染死死捏着手機，沒有答話。
“成吧，還真是欠了你的。那你保證，不管我怎麼試探，你都不許插手，安安靜靜當個背景牆。”沈透眯起眼睛，仔細盯着手裏自己龍飛鳳舞的策劃書。
蘇恔染應了一聲便掛掉電話。
他出來的時候甚至洗了個手，做戲也要做全套。
虞間一邊打量周圍的環境，一邊在想蘇恔染會不會掉洗手間裏不出來了。
這裏面也是別墅的裝飾，一層只有三個套房，這應該是所謂的“病房”吧。
“走吧。”蘇恔染擦乾手上的水滴出來，很自然地就牽上了虞間空着的一隻手，輕輕捏了一下。
虞間反應很大地把手抽出來，退了一步跟在他身後，眼睛一直看着腳下的臺階。
蘇恔染腳步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往上爬樓梯，餘光一直看着斜後方的人。
沈透已經無聊地站在門口等他們了，見人上來，他癟了癟嘴，什麼也沒說。
這是他第一次看清虞間的臉，這下他好像可以理解蘇恔染的表現了，這麼美的人，他也不捨得兇，可不得好好捧在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