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狀不敢再遲疑,硬着頭皮向薛遙和林晉桓襲去。地下暗河的水正不停地往水牢中倒灌進來。眼下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拼個你死我活,要麼同歸於盡。

    蕭瑜做事果然不計後果,瘋起來理智全無。

    林晉桓往上一躍,一把攀住鏈條,強行拖着魏子耀在半空中蕩了個圈。紫色的魔氣順勢從他的袖底一一射出,衝他圍攏而去的鬼修順勢倒了一地。

    林晉桓翩然落進水裏,有些無奈地對薛遙說道:“薛左使,您能少撩些火嗎?”

    “對不住了林兄,麻煩多擔待。”薛遙粗暴地一劍砍下三個頭顱,足尖一點,向蕭瑜襲擊去。

    蕭瑜座下的兩名女子速度十分迅猛,見薛遙迎面而來當即向上躍起,三人在空中提起六掌一同朝薛遙天靈蓋按下。蕭瑜逆光而來,讓人只能看到一道可怖的黑影,像一隻什麼三頭六手的怪物。

    薛遙雙手舉劍擋下蕭瑜,整個人向後滑了三丈才停下來。薛遙腳下一頓,霎時變守爲攻,劍上鬼氣大盛。他一劍格開蕭瑜的六隻肉掌,當空反手揮出一劍。

    面對薛遙來勢洶洶的一擊,蕭瑜座下的兩名女子視若無睹地提掌迎上,二者一觸即分,一團黑色的霧氣頃刻間在中間炸開。

    薛遙急速後退了幾步,一劍插進地裏才借勢停住腳步。蕭瑜向後翻騰數丈,最終平穩下落濺起一地水花。

    蕭瑜落地的瞬間雙胞胎姐妹各自的一條胳膊掉落進水裏,露出了碗大的傷口,傷口血肉蒼白毫無血色,但兩名女子依舊毫無無知覺般盡忠職守地馱着蕭瑜。

    “你敢傷我阿茹阿倩!”

    蕭瑜低頭了雙胞胎姐妹一眼,頓時髮指眥裂,他擡眼盯着薛遙,雙目赤紅猶如泣血。

    薛遙默默嚥下喉嚨裏涌上的一口血,冷聲道:“把鏈條打開。”

    蕭瑜咯咯怪笑了幾聲,從懷裏掏出一枚鑰匙捏在指尖。薛遙身形一閃,提劍上前就要橫強硬奪。蕭瑜見狀笑得更加張狂,瞬間將鑰匙捏爲湮粉。

    此時水牢中的水已經漫到了岸上的人的小腿肚,即將淹沒魏子耀的胸口。

    魏子耀見打開玄鐵鏈的鑰匙已不復存在,頓時覺得薛遙簡直就是自己的催命鬼。

    雪上加霜的是剩餘的鬼修一茬接一茬潮水一般朝他和林晉桓涌來,期間夾雜着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暗器。林晉桓一手抵擋着鬼修的襲擊,另一隻手試圖徒手弄斷玄鐵鏈。

    “林兄,這下全得仰仗你了。”岸上傳來薛遙有些無奈的聲音。

    林晉桓一手攔下衝他而來的暗器,反手就將暗器朝前甩出,他身前一圈鬼修的咽喉頓時被割開,一頭栽進水裏。

    “薛左使真會強人所難。”林晉桓嘴上這麼說,手上可絲毫不見爲難的樣子。他的另一隻手緊緊拽住玄鐵鏈,手掌發力,只見他手心崩發出強烈的紫光,林晉桓竟欲用魔氣將鐵鏈強行熔化。

    他額間的紫痕開始若隱若現。

    沖天的魔氣盤旋在魏子耀的頭頂上,魏子耀恨不得立刻兩眼一黑暈過去,不要面對這可怖的場面。

    “林…林兄,您這手可得穩着點呀。”魏子耀的聲音開始顫抖,水位越來越高,他呼吸有些困難。

    林晉桓尚且空閒的手連發幾道魔氣,放倒了試圖圍攻他們的幾個鬼修,轉過臉看向魏子耀,柔聲道:“魏小公子,正好還有一些時間,你我二人可以好好聊一聊。”

    薛遙此刻可就沒有林晉桓這麼好的興致了,他想把蕭瑜這瘋瘋癲癲的人砍成兩段。

    “我要所有人統統去死!統統去死!”

    蕭瑜此刻已經理智全失,他站在水裏仰天長笑,狀似癲狂。他擡起血紅的眼睛盯着薛遙,紅色的瞳仁忽然變成了兩個。下一刻蕭瑜的身影一閃,瞬間幻化出八個分/身將薛遙圍在中間。

    八個分/身將薛遙團團圍住,迅速開始旋轉,讓人產生天旋地轉之感,一時間無法分辨其真身。與此同時每個分/身胯/下的女子素口大張,同時從喉嚨裏射出了雪白的蛛絲。

    薛遙躲閃不及,蛛絲分別從各個方向穿入了他的手臂、肩胛、腹部、雙腿。

    薛遙像一下子被人抽乾了力氣一般,悶哼一聲跪倒在水裏,嘴角淌下殷紅的血。

    在林晉桓的魔氣作用下,他手裏的鏈條竟當真逐漸有了融化的苗頭,鐵水開始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魏子耀看着林晉桓此刻有些瘋魔的臉,緊張地嚥了咽口水,顫聲問道:“林兄想和我聊些什麼?”

    林晉桓笑了一聲,舉重若輕地說道:“不如我們聊聊淨明大師的舍利,藏經塔的密鑰。”

    魏子耀徹底迷糊了,他不知道在這種關頭爲什麼林晉桓還有興致聊這些江湖軼聞。水已經淹到了他的脖子,再拖一會兒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魏子耀望向鐵鏈,有些着急地對林晉桓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空聊這些烏七八糟的事!你若把我從這個鬼地方救出去!別說陪你聊天!要老子以身相許都可以!”

    “哦?以身相許我可看不上,那我們就聊聊我最關心的事吧。”林晉桓疑惑地偏了偏頭,又直直望向魏子耀的眼睛,正色道:“把關山玉交給我,善真小師父。”

    薛遙跪在地上,雙目緊閉,儼然已經奄奄一息。

    蕭瑜心下大喜,他胸中狂暴的破壞慾越發強烈。殷婆婆曾經那麼看重這個薛遙,他還以爲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沒想到如此不堪一擊。

    這個薛左使雖沒用了點,但好在修爲深厚。今日吸乾他的真元,對修行大有助益。

    蕭瑜這麼想着,有些喜不自勝,阿茹阿倩嘴裏的蛛絲開始轉動,準備先當場將薛遙煉化再殺了那個林晉桓。

    穿在薛遙肩胛骨上的那根蛛絲瑟縮了一下,開始蠢蠢欲動。就在這時,明明已經奄奄垂絕的薛遙突然睜開了雙眼,嘴角揚起不可一世的笑意。他不顧貫穿身體的幾處蛛絲,朝着蕭瑜唯一的真身一躍而起。

    蕭瑜轉身欲逃,但已經來不及了,薛遙順手撈起一根蛛絲勒住蕭瑜的脖子,猛得把他壓到牆上。

    石壁被蕭瑜的身體撞出了一個大坑,他聽見了兩聲脆響,原來是薛遙用膝蓋壓碎了阿茹阿倩的頭顱。

    水流不斷從上衝刷着蕭瑜,不知是水流的緣故還是被薛遙掐住了脖子,他感到無法呼吸。

    “將水停下來。”薛遙壓着他,冷聲道,手裏的蛛絲在不斷收緊,慢慢割破了他的皮肉。

    蕭瑜像聽到什麼笑話般咧開嘴笑了,他擡手打了個響指,地底突然傳來了幾聲劇烈的爆炸聲,一時間地動山搖,水流更加不受控制地往水牢裏倒灌進來。

    蕭瑜死到臨頭一不做二不休,把整個分壇的各個出水口都給引爆了。

    薛遙無心戀戰,一劍抹斷了蕭瑜的脖子。

    倒灌而入的水勢比剛纔更大了,水已經淹到了魏子耀的下巴,他得仰起腦袋纔不至於讓水灌進他的嘴裏。

    魏子耀聽聞林晉桓的話,緩緩垂下了眸子,待他再次睜開眼時,竟像變了個人似的一改之前的任性浪蕩,灰色的眼睛裏盡是肅穆與莊嚴。

    鐵鏈在林晉桓手裏僅剩一絲相連,很快就會被林晉桓熔斷。

    “林施主,恕貧僧無法將關山玉交予你。”善真平靜地說道。

    “沒關係,我們還有一點時間,小師父您可以慢慢考慮。”林晉桓看了一眼鏈條,手裏的紫光逐漸熄滅,額頭上的紫痕瞬間消散。他好脾氣地對善真說:“本座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此時水已經快淹到善真的嘴。

    善真努力向上仰了仰頭,在如此緊急的關頭他的臉上不見一絲狼狽。善真心平氣和地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關山玉不在貧僧手中。”

    林晉桓一聽揚了揚眉,恰巧這時薛遙剛解決完蕭瑜朝二人走來,林晉桓回過頭來對薛遙說:“薛左使,看來咱倆白忙活了一場,善真小師父說關山玉並不在他手中。”

    薛遙一聽,停下了往前的腳步,佯裝一臉驚訝地對林晉桓說:“林兄,那咱們還在此耽擱什麼,就此和大師拜別吧,再晚可就出不去了。”

    “說的也是。”林晉桓覺得薛遙此言十分在理,於是他鬆開了鏈條,回過身來雙手合十,同善真彬彬有禮地說道:“那麼善真小師父,就此別過了。”

    說着林晉桓朝薛遙走去,二人當真要走。

    水越來越高,善真努力讓自己浮起來才能保存最後的呼吸。他眼睜睜看着林晉桓與薛遙頭也不回地往門外淌去,此時還有幾個鬼修倖存,卻無人敢攔。

    “慢着。”善真開口喊下兩人:“難道二位施主對小長安寺的藏經塔沒有興趣?”

    薛遙一聽就笑了,嘲笑道:“你這禿驢活得好不通透,你以爲誰都追求那勞什子得道長生?”

    林晉桓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兩人毫無留戀繼續往外走去。

    水不斷灌進善真得嘴裏,他出氣多進氣少,有些支撐不住了。

    “林施主,您若能將我平安送回小長安寺,我可以告訴你兩件你想知道的事。”善真用最後的一絲力氣和林晉桓談條件。

    “哦?”林晉桓饒有興致地停下了腳步,回身問道:“哪兩件事,說來聽聽。”

    “一件關於關山玉。”善真說道。

    林晉桓聞言嗤之以鼻,擡腿就要走,不再看善真一眼。

    善真頓了頓,擡頭看向頭頂的虛空,繼續說道:“一件關於弒神刀。”

    說完他沒等到林晉桓的反應就暈了過去,毫無知覺地沉入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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