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本座是個反派 >番外(三)
    靈犀山上有一片荒冢,成片的墳包綿延數裏,一眼望不到頭。相傳此地有鬼怪出沒,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無人敢踏進一步。

    子時一過,一座無主之墓旁的枯樹上準時亮起了一盞燈。

    薛遙踩着一地的枯枝敗葉來到墓碑旁。他先是在墳頭亮起兩根燭火,又客客氣氣地上了三柱清香。

    待地上的紙幣燃盡,地底隨即傳來一陣轟鳴,緊接着兩座墳包之間出現了一道裂縫,一條黑黢黢的地道緩緩在薛遙面前打開。

    薛遙站起身,抖了抖落在手上的香灰,對一旁的林晉桓說道:“走吧。”

    林晉桓臉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測,他望着黑洞洞的入口,問:“你和雲姬是老相識?”

    “姑且算吧。”薛遙的掌心亮起一簇鬼火,帶頭往墓裏走去:“以前在樞密院當差的時候和她打過幾次照面。”

    “沒想到這位雲姬的仙府如此…”林晉桓環顧了一圈四周,最後吐出兩個字:“別緻。”

    林晉桓口中所說這位雲姬是一位九州聞名的鑄劍大師,鑄劍技藝獨步當世。如今傳世的多尊神兵名器皆是出自她手。

    雲姬的真實身份至今無人知曉。她神出鬼沒,行蹤成謎,她手中出來的神兵不事權貴,不屈於大能,只贈能入她眼的有緣人。

    薛遙此次不遠萬里和林晉桓來拜訪雲姬,目的是爲了一柄匕首。再過幾日便是肖沛的女兒肖筠的大喜日子,他與林晉桓要進京喝一杯喜酒。

    肖筠這個小丫頭自小人小鬼大,愛好舞刀弄槍,小的時候纏着薛遙學過幾天功夫。後來這個心眼兒比盆還大的姑娘在京城捅了個比她的心眼還大的簍子,薛遙費了不少功夫才替她收拾好這個爛攤子。

    死裏逃生後,肖沛幾度想讓肖筠認薛遙爲義父,都被薛遙無情地拒絕了。

    雖然薛遙對這個便宜女兒避之不及,但還是打心眼裏疼她的。所以在肖筠大婚之際,他特地向雲姬求了一柄小巧的匕首給她作爲新婚賀禮。

    二人穿過狹隘逼仄的地道,眼前瞬間就豁然開朗起來。地底的景象與外面那座荒山大不相同,此地山水環繞,清新淡雅。花木水榭錯落有致,亭臺樓閣佈局奇巧。

    可見這位雲姬不但鑄劍有一手,還是一位知情識趣的妙人。

    念及至此,林晉桓的眉毛不由得越挑越高。相傳雲姬是六界少有的美人,九州上下鮮少有人有幸見過她的真容。

    薛遙領着林晉桓熟門熟路地繞過九曲十八彎的迴廊,穿過一片鬱鬱蔥蔥的藥圃,終於來到了劍廬。

    二人還沒走到近前,劍廬的門便“倏”地一聲從裏面打開。細碎的腳步聲窸窸窣窣地響起,林晉桓擡眼望去,只見門裏出來了一位駝背的小老太太。

    薛遙來到老太太跟前,周全地行了個禮:“雲前輩。”

    “來了啊。”雲姬朝二人微微頷了頷首,便算打過了招呼。她轉身朝劍廬深處走去:“隨我進來。”

    這下輪到林晉桓感到訝異,沒想到豔名動天下的雲姬竟是一個位鶴髮雞皮的老人。

    “在想什麼?”薛遙拉了一把林晉桓的袖子,眼裏藏着狡黠的笑意。

    “沒什麼。”林晉桓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他發覺自己似乎是踩進了薛遙一早挖好的坑裏。

    來到劍廬裏以後,雲姬取出一隻檀木盒子放在薛遙面前:“若不是親眼見到你本人,老身不信這世間還有起死回生之事。”說着,雲姬挑剔地打量了薛遙一眼,問:“你是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幅鬼樣子?”

    “此事說來話長。”薛遙對此不欲多談,他將匕首取出來試了試,對雲姬道:“此番多謝前輩。”

    “無妨,都是小事。”雲姬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來到一旁的圓凳上坐下。她的話鋒一轉,問:“你如今可已娶親?”

    薛遙聞言沒有作答,目光下意識地看向林晉桓。

    “我有一女,尚未婚配。”雲姬見薛遙沒有作答,自顧自地往下說道:“實不相瞞,從前我便對你很是欣賞。只可惜那時你只是一介凡人。凡人朝生暮死,數十年的壽數於修道之人而言過於短暫,我也不願我女兒年紀輕輕就守寡…”

    薛遙見雲姬越說越離譜,有些無奈地打斷道:“我已有家室。”

    雲姬對此不以爲然:“有家室又何妨,橫豎不過是一紙婚書,撕了便是。”

    薛遙避開林晉桓的視線,臉上帶上了一抹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笑意。他笑着對雲姬說道:“內子潑辣得很,怕是沒這麼容易善罷甘休。”

    ***

    從雲姬處出來時已月上中天。二人剛走出荒冢,林晉桓便一把將薛遙推倒在一棵枯樹上。

    薛遙氣定神閒地向後倚靠在樹幹上,擡眼看向林晉桓。

    月光下,林晉桓也正垂眸看着他。兩人四目相對了片刻,林晉桓低下頭,細細密密地吻着這個消遣了自己一個晚上的混賬東西。

    漫長的親吻過後,兩人都有些氣息不穩。

    “怎麼了?”薛遙擡手捏上林晉桓的後頸,讓他看向自己:“不高興?”

    “潑辣?”林晉桓看着薛遙,低頭又在他的脣上咬了一口,問道:“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場面話而已,沒想到你這麼小氣。”薛遙聞言就笑了,索性來了個惡人先告狀:“還愛拈酸,這可不太好。”

    林晉桓見薛遙一張破嘴得理不饒人,作勢要再親。薛遙伸出兩根手指抵住他的胸膛,微微翹起嘴角:“打住,眼下趕路要緊。”

    薛遙與林晉桓於肖筠大婚的前一天到達京城。肖筠的夫家多少算是皇親國戚,所以這場婚禮的排場空前地盛大。

    只是肖筠的轎攆剛出肖府的大門,肖沛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大哭了一場,急得肖府的丫鬟小廝們在門外團團轉。

    直到老管家搬來了薛遙,這才把哭哭啼啼的肖沛從房裏勸了出來。

    薛遙與肖沛並肩坐在年少時經常約架的假山上,一人身邊擺着一隻大海碗。許是少了肖筠那個丫頭在一旁聒噪,今晚的肖府顯得格外安靜。

    “人真是不得不服老啊,如今連筠兒都成家了。”肖沛端起海碗悶了一大口酒,望着府中連片的燈火,不由得感慨萬千:“還是羨慕你,幾十年過去了,你還是這個樣子。”

    肖沛與薛遙從小一起長大,肖沛如今早已半頭華髮,而薛遙還是一副青年人的模樣。

    薛遙端起酒罈將肖沛碗中的酒滿上,哂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身皮囊是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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