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偏僻地方的帝國專列較爲落後,車速很慢,即使坐在車頂上吹風,也能勉強忍受。
等專列上的乘務員和警衛都休息了之後,他纔會悄悄下去,躲進車廂。
只要不被攝像頭拍到,他的行蹤基本不會暴露。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在他下方響起。
“看,我在車頂上發現了什麼?”
聽到耳熟的聲音後,沈雲錫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他向後望去,只見一個穿着軍官服的男人正站在車尾,用一張笑吟吟的臉望着車頂山的他。
林夜淮應該是從末節車廂的後門走出來的,通常這個位置很少有人來。
林夜淮已經取下了披風、肩章和軍帽,現在的他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地火軍人。
他雙手抱胸,一點都不在意沈雲錫的臭臉,道:“一位逃票的偷渡客?”
沈雲錫起身,緩緩朝着車頭的方向走去。
林夜淮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上面危險,下來嗎?”
“不。”
沈雲錫冷漠地拒絕道。
如果林夜淮不出現,他確實打算偷偷下去,找一節沒人的車廂休息一會兒。
畢竟他一點都不想睡在車頂,那不安全。
等往前挪了兩節車廂後,沈雲錫下次坐了下來,眺望遠方光禿禿的大地。
“沒錢嗎?我幫你補票。”
林夜淮的腦袋從沈雲錫身下的車廂內探了出來。
沈雲錫:“……”這只是原因之一而已。
還好這會兒車廂走廊內沒有警衛巡邏,否則林夜淮把腦袋探出窗戶的舉動,分分鐘被破口大罵的警衛拽回去。
“不。”
沈雲錫再次拒絕。
林夜淮本身就沒看上去的那樣簡單,沈雲錫不會輕易相信他。
然而眼下的情況,看樣子,他這一路都不會安寧。
沈雲錫再次起身,往前挪了整整五節車廂,才停下腳步。
火車行駛途中這樣亂走不安全,尤其是在進入顛簸有坡度的糟糕路段的時候。
然而林夜淮從車尾一路跟了過來。
“最後再問一次,你真的不下來?”
沈雲錫:“不。”
萬一一下去就被七八個帝國軍用槍指着腦袋呢?
火車車廂那麼小,到時就算逃都很麻煩,況且還有一個實力未知的林夜淮。
“你說的。”
林夜淮留下了最後三個字就消失了。
沈雲錫心下詫異,倒不是後悔,只是單純覺得,林夜淮看上去不像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
然而沈雲錫在車頂上坐了三個小時,都沒有等到林夜淮的下一步舉措,荒原上的天氣倒是越來越差了。
大災變過後,大自然變得越發難以捉摸,沒有規律的天氣總能打得人措手不及。
不久前,荒原還很乾燥,除了大風外,幾乎沒有任何異常,現在,沈雲錫頭頂的天空居然暗了下來。
溼冷的空氣就像一頭巨獸,趴在火車頭上朝着車身吹氣。
沈雲錫上車時,只換了一件單薄的舊襯衫和一件棕色的馬甲,單憑這幾件布料,根本就抵禦不了來勢洶洶的降溫。
既酸雨之後,他又遇上了寒潮。
不過這次的寒潮,在荒原上屬於常見氣象,出現的頻率本就很高。
“阿嚏——”
沈雲錫打了個噴嚏,感覺自己有點着涼。
“這裏。”
林夜淮的聲音時隔三個小時,終於再次響起。
沈雲錫向下望去,看見了一條舉在窗外的米色毛毯。
林夜淮:“過會兒溫度還要降,你確定熬的過去?”
沈雲錫摸了摸被風吹紅的鼻子,無聲地挪了過去,伸手撈走了那條毛茸茸的毯子。
車廂內,林夜淮送完毯子就離開了,轉身的時候,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他回到自己所在的車廂包廂後,便緩緩關上了門。
包廂門上寫着“vip”的字樣。
帝國專列作爲帝國最重要的客運方式,有專門面相權貴所設立的商務包廂。
這種包廂內部的設施極其完善,有沙發,有冰箱,有暖氣,甚至還有浴缸。
林夜淮走到靠窗的沙發上,將雙腿擱置在茶几上,隨後打開了手邊的收音機。
舒緩的音樂讓人的精神得到了放鬆,再配合乘務員送來的薰香,舒適的感覺令人昏昏欲睡。
然而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套間有一個很大的特點。
拖鞋是雙份的,餐具是雙份的,就連乘務員送來的點心,都是雙份的。
本質上,這就是一個雙人套間。
林夜淮從口袋裏取出了兩張磁卡,那是帝國專列獨有的記錄車票。
“人與人之間,還是要多點信任。”
……
安全起見,夜間行駛的帝國專列是鎖門窗的,並且會在查房之後增加巡邏人手。
沈雲錫不得不裹着毯子呆在車頂,即使被凍的嘴脣發紫,他都得忍着。
寒潮持續了大概一個晚上,這期間,林夜淮再沒有去看過沈雲錫一眼。
車頂的人,一晚沒睡。
車內的人,做了個好夢。
於是第二天清早,林夜淮再次從窗戶探出腦袋的時候,沈雲錫的脾氣異常暴躁。
林夜淮:“早上好。”
沈雲錫:“滾。”
林夜淮打趣道:“昨晚凍壞了吧?”
沈雲錫:“去死。”
林夜淮:“雖然你能多說一個字我很開心,但我更希望你能換一個更溫柔的詞彙。”
沈雲錫:“阿嚏。”
沈雲錫:“……”
林夜淮靠着車窗,沒有說話,最後他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對我的戒備心很強,換作是我,也不會輕易接受他人的好意。”
沈雲錫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是他在聽。
林夜淮又問:“能被帝國專列識別的基本都是罪犯,你也是嗎?”
沈雲錫迅速否定:“不是。”
林夜淮低頭,若有所思,隨後離開了一會兒,等再次回來時,他的手裏提着一袋麪包和一瓶熱牛奶。
從昨天下午開始,沈雲錫就沒進食,甚至沒有飲下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