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問楓垂下眼睫,將她的手握住,聲線沙啞,歉疚道:“對不起,是我沒能護住你們。”
我失言了。
我失職了……
既然應允接納,自然而然就背上了一份責任,理應護她們周全。
她沒有做到。
同時許問楓也意識到自己不應該懶散忽視劉秀娘她們,應該對她們投入更多的關注,解開她們的心結,去治癒她們千瘡百孔的內心,幫助她們樹立自信心纔對。
這操蛋的世界,像喬安陽那般能自我治癒的女子畢竟是極少數。
“姑娘沒有對不住我們,姑娘很好。”劉秀娘揚首衝她笑。
站在她身後的小娘子不住點頭,她們不善言辭,說不出什麼打動人心的話。
其實,能用自身保住姑娘族人的清白,她們心裏甚至是有一點點開心的。
微賤如她們,能得姑娘和她的族人真心接納,平心對待是她們的幸運。
姑娘的好她們無以爲報,總想做點什麼去回報。
以這種方式犧牲自我,雖有不堪,但結果是好的。
許問楓嘴裏泛着艱澀的苦味,她默然道,這是最後一次……
一個人強大總有顧前難顧後的時候,下一步她要做的就是讓整個團隊全面強大起來!
全族皆兵,全副武裝,從腳趾武裝到牙齒!
誰敢欺到他們頭上,就用絕對的實力碾壓回去。
領到口糧,三兩下用過食後,製作簡易擔架,擡着傷員快速朝山下走去,大傢伙都是同一個心思,趕緊離此地遠遠的。
平時與許問楓走的近,受她思想影響最深的青壯們,目光躲閃羞於面對她,沒能保護好同伴令他們感到無地自容。
眼睜睜看着同伴被凌辱糟蹋,卻無能爲力,那種無力感令他們備受打擊,精氣神萎靡,一個個走路都直不起腰。
就連一向喜歡圍在許問楓身邊嘰嘰喳喳個不停的吳滿貫都變得沉默。
他穿越過來不久就跟許問楓接上頭,有許問楓這個堅挺的後盾在,實際上他是沒受什麼苦的,這是他首次直面血淋淋的殘酷。
也真正意義上的理解了何爲人如草芥命如螻蟻。
底層就是豬狗不如,就是會被人肆意踐踏。
落後一步的許問楓看着前面一道道無精打采、蕭索落寞的背影,第一次開始正視這個世界,審視自我的抉擇。
她沉下心思考,自省自問想了很多。
亂世之中要如何獨善其身?
真要帶着他們,苟去原始森林當野人嗎?
還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無論去到哪裏,想要發展就無法規避接觸外界,有接觸就有鬥爭,就會遭來覬覦。
完全封閉,最終只能走向落後愚昧。
他們的未來,他們子孫的未來一眼望穿。
只圖喫飽,與野獸何異?
是人就有夢想,譬如曾大勇有一個將軍夢,吳滿貫想做一個日進斗金的富翁,二毛嚮往成爲一名勇士,她家幺妹立志要當一個嚐盡天下美味佳餚的老饕客......
自己真要因一己私慾的鹹魚夢,就把他們禁錮在一方世界,斷絕他們施展才華的可能,剝奪他們做夢的權利?
無疑,這條路是錯的!
回到正確的路上去,推進發展一方勢力,不只是求一個自保,要讓四方勢力忌憚膽懼。
權勢......
寇可往,吾亦可往。
隊伍悶頭前進,到山下時,一份新擬定的規劃在許問楓腦海裏漸漸成型。
“媳婦!”餘宏義早早候在外邊,聽到動靜擡頭看見下山的隊伍,眼睛一亮,快步跑過去。
“當家的,嗚嗚嗚......”劉秀娘等人受辱一事,讓伍秋雨良心備受煎熬,在大夥和許問楓面前一直強撐着,看到自家男人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眼眶就跟決了堤似的,淚如滂沱。
餘宏義唬一跳,粗聲粗氣道:“你哭啥,莫不是有人.......?”喪了命。
伍秋雨有點不好意思了,別過頭扯袖擦淚:“都在,好好的。”
“都在就好!”餘宏義提起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然後又一臉不解道:“那你哭個什麼勁兒?”
平白嚇人一跳。
伍秋雨啐了一口:“大老粗。”
餘宏義不知道山上發生了什麼,伍秋雨又是個爽利性子,老夫老妻的突然整這一出,搞的他很莫名。
潦草安撫媳婦兩句,撂腳就去找許問楓了。
伍秋雨:“......”
看到他過來,許問楓開口道:“叔,下面還順利吧?”
餘宏義臉上露出一點笑意來:“順利,全殲,就燕都統逃了。”
許問楓沒把燕都統的逃逸放在心上,轉頭問起:“馬匹清點出來,有多少?”
燕都統逃逸事小,抓緊時間籌備出關纔是眼前的頭等大事。
反正有人會收拾他。
劉瑾若打算繼續蟄伏在薛公子身邊,燕都統就必須死,整件事其實是經不起細細推敲的,劉瑾必不會留下活口。
退一萬步,就算劉瑾擊殺失敗,燕都統這一趟啥也沒撈着,帶出來的精兵還全軍覆滅,回去也沒他好果子喫。
餘宏義笑意深了些:“不老少,我聽祁公子的人說,燕都統帶來的軍隊有300騎兵,完好的良駒有一百多匹,還有六架拉礦的車架子,拾掇拾掇坐人沒問題。”
是他們在拗口損失的牲口好幾倍,財富又增加了。
許問楓道:“夠用了。”
“對了,祁公子帶着如意去了礦倉那邊,他讓你回來去那兒一趟。”餘宏義隱祕地挑了挑眉。
鐵礦石稀有難得,肯定要變走。
許問楓道:“呆會再去,我得再上趟山。”
計劃有變,搞基建少不得要開礦鑽井,既然碰到熟手,自然要帶走,山上的礦石和人她都要,順便把挖掘出來礦洞毀了。
姓薛的不讓她好過,他也休想安生,能給他添堵的事許問楓就很樂意幹。
“你安排他們把收繳的武器領回來,車廂規整好,四下再搜搜能用得上的物什,衣物炊具咱都沒了,缺的東西挺多。
不方便帶走的攬到一邊,我晚點回來收,另外趁着這點時間抽些人把死了的馬打整出來,烤炙成乾糧。”已經轉變思維的許問楓細緻安排道。
“成。”餘宏義一副瞭然態。
想來是去搬沒來得及運下來的鐵礦石,倒是不知道隊伍馬上又要添丁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