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隔雲端 >異國(七)(22)
    在等待國內往這裏寄戶口本的空檔中,江晚橘請了假,打算和陳晝仁好好地玩一圈。

    沒有目的地,陳晝仁公寓中貼着一張法國地圖,他用布條矇住江晚橘的眼睛,讓她矇眼投擲飛鏢。

    落在哪裏,兩個人的目的地就是哪裏。

    第一枚飛鏢穩穩落在大西洋海岸中段。

    陳晝仁伸手,指腹摩挲着地圖,江晚橘摘掉布條,看見陳晝仁回頭,笑着對她說:“我們可以去沙灘度假了。”

    從懶懶散散的雷島海灘,再到景色令人驚豔的拉羅謝爾碼頭。幾乎沒有停歇,上午出發,下午就已經到了被稱爲“白色之城”的拉羅謝爾,人行道有着漂亮的拱廊,海濱陽光下的沙灘有着動人的光芒,好像連石灰岩建築都有着太陽的光澤,江晚橘將手中的咖啡杯遞給陳晝仁,她好奇地仰臉看着半木半巖板結構的房子,上面裝飾着十分兇殘的怪獸紋飾,瞧起來像是某個部落的神祕圖騰,又像是一種奇異的祈福方式。

    陳晝仁伸手,他拍了拍板巖,含笑問江晚橘:“聰明的小橘子,猜猜看,房子爲什麼是這個結構?”

    江晚橘問:“猜對了有獎勵嗎?”

    陳晝仁十分大方:“將我的身體獎勵給你。”

    江晚橘說:“你想得美。”

    大約是海風開闊,陽光明媚,連帶着江晚橘的聲音也大了許多,陳晝仁眯了眼,晃了晃手中的水族館門票:“過來,陪我看回兒地圖,我想我們可能迷路了。”

    水族館的門票需要145歐,江晚橘另付了語音導遊的費用,不高,只要35歐,上笨重潛艇的時候,她一直緊緊抓着陳晝仁的手,小心翼翼。陳晝仁默不作聲地將她拉到離自己近的位置,安撫她說:“沒事,死在海底就當是殉情了。”

    江晚橘瞪他一眼:“烏鴉嘴。”

    她不要殉情。

    她要好好地活着,快樂地活着。

    依靠潛艇進入海底,穿過海地隧道,江晚橘終於看到了那麼多夢幻的海洋生物。古典音樂下,閃着熒光的水母遊曳,如少女散開的裙襬;鷂魚猶如怪物,從上面飛過,海馬爸爸優雅溫柔……

    這麼多的海洋生物,還有一些講解,江晚橘只聽清楚了章魚媽媽。

    自然界的動物,有父愛的很少,但母愛子是刻在血液中的。

    就像章魚媽媽,就算快要脫力,也會將寶寶產下來——哪怕迎接她們的是死亡。

    母愛的確值得歌頌,這是一種默契的本能。

    ……

    三個小時後,兩人才終於從這個頂級的水族館中離開。江晚橘總覺着心神不寧,看了眼手機,果然看到來自媽媽的未接通話。

    她和陳晝仁說了一聲,去一旁接電話,陳晝仁守在不遠不近的位置,他聽不到,只是看着江晚橘轉過身,背對着她,安靜地講電話。

    這個電話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只有十分鐘。

    十分鐘後,江晚橘面無異色地走過來,笑着挽住陳晝仁的胳膊,抓緊他胳膊,問:“接下來去哪裏玩?”

    去哪裏都可以。

    陳晝仁帶她乘船前往新月狀的伊爾代島沙灘漫步,兩人在印刷着壯麗壁畫和挑高屋頂的餐廳中品嚐傳統的鴨肉菜餚;他們租了自行車,帶着雙筒望遠鏡,在迷宮一樣的鹽田和沼澤地中騎行,還能看到漂亮的不知名小鳥;陳晝仁給了一些人錢,他們終於允許讓江晚橘和陳晝仁登上小島最高點的燈塔拍照。

    陳晝仁對江晚橘說:“看來,無論在哪個地方,錢這種東西都能讓事情變得簡單。”

    江晚橘說:“噓,小點聲,這裏是法國,你說這種話,真的不擔心被拖走吊路燈?”

    陳晝仁大笑出聲:“那在被吊上路燈前,我需要先親吻我的妻子。”

    他們在有着腥鹹味道的海風中擁抱接吻,在不同的酒店中瘋狂做,愛,就好像明天就是最後一天,好像世界萬物都會在日出後煙消雲散。江晚橘很難正確地判斷兩人之間的關係,他們彷彿是天空上的雲,偶爾相聚,彷彿會永遠依偎,但其實勁風吹拂,再度分離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他們住的最糟糕的一家酒店在科尼亞克,江晚橘被官網上那些離奇且奇怪的顏色所吸引,這個酒店用着櫻桃紅、紫紅和檸檬綠裝飾着牆壁,還掛着稀奇古怪的肖像,不過兩人最終只在這裏逗留了一小時,就被隔壁那種大聲的口申口令聲勸退,這裏的牆壁太薄,酒店服務員又太粗魯。

    他們退了房,重新定了價格高昂的高檔酒店。

    陳晝仁對這個失敗的嘗試下了一個定論:“物有所值,畢竟這種神奇的體驗是花錢也無法買到的。”

    江晚橘用手肘輕輕地搗了一下他胸口。

    旅行的最後一站在聖·埃米利永,一座以生產醇厚深紅葡萄酒而聞名於世的中世紀村莊。他們倆在夕陽西下的時候終於登上山頂,一路走遍鵝卵石街道,山路崎嶇,江晚橘和陳晝仁互相攙扶着終於走到最佳觀景點。

    晚霞鋪滿山谷,向下望去,那些使用石灰岩建造的建築物鍍上燦燦金色陽光,熠熠生輝。

    萬物長於此,光芒於此。

    陳晝仁將瓶子擰開,遞給江晚橘,他很滿意看到的景色,轉身,笑着問:“小橘子,我們的婚禮要不要安排在這裏?你喜歡這裏的教堂嗎?”

    江晚橘慢慢地喝着水,她將瓶蓋擰好,擡頭看陳晝仁。

    江晚橘說:“陳晝仁,我們還是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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