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花一雙利目看向蘇文山,“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蘇軟鬧着要嫁人嗎?她怎麼說不想?”

    李梅花早就盯着蘇軟呢,蘇文山在機關家屬院住了快七八年,院子裏大部分人都以爲蘇家是一家三口,直到蘇軟考上縣一高。

    小姑娘長得好,成績也是出類拔萃,誰都忽視不了,蘇文山離過婚並且前面還留下一個女兒的事情才傳開。

    李梅花見多了世事,雖然還不清楚蘇文山離婚的原因,但蘇軟的處境卻太明顯了。

    若真是庸庸碌碌或者像杜曉紅說的頑劣不堪也就罷了,但孩子明顯聽話懂事,前途無量,她實在沒辦法視而不見。

    之前聽說蘇軟學習好,還想着等考上大學就好了,就算親爸不管,靠着自己也能掙出一分前程來。

    卻沒想到世事弄人,高考的時候竟然又出了狀況導致直接落榜。

    一高的好多老師都十分惋惜,局裏和院子裏的同事鄰居還安慰蘇文山,說耽誤一年也沒什麼,再復讀一年學習更紮實了,能考更好的大學。

    所有人都認爲蘇軟會復讀,然而今年都開學十幾天了,蘇軟卻沒出現。

    李梅花總覺得不對,還專門去問了蘇文山,誰知蘇文山一臉痛心的說是蘇軟高考失利的心態崩潰,破罐子破摔搞起了對象決定要嫁人,說是死也不考大學。

    多少人都替她惋惜,老師們更是鐵不成鋼,可是在蘇文山嘴裏,蘇軟碰上情情愛愛就跟得了失心瘋一樣,什麼都聽不進去,蘇文山這個親爹都沒辦法,別人又能怎麼樣呢?

    李梅花還想着再見着蘇軟無論如何得好好勸勸,上了大學什麼對象沒有,縣城裏能找到什麼好的。

    奈何蘇軟不在一高讀書之後,連縣城都少來,她見都見不着。

    這會兒見着了人卻發現,事情好像跟蘇文山說的不一樣?

    “你爸說你鬧着要嫁人,是怎麼回事?”李梅花直接問蘇軟。

    蘇軟不可思議的看着蘇文山,彷彿在說“你爲什麼要這麼詆譭我?”嘴上卻什麼,只是眼睛裏很快蓄了淚,咬着脣對李梅花道,“我……我爸說的對。”

    語氣帶着哽咽,顯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蘇文山皺起眉頭,她這副樣子……

    李梅花直接擋住他,也不追根究底,只語氣緩和的問蘇軟,“那你現在是什麼想法?”

    蘇軟看着李梅花,認真的道,“李阿姨,我想復讀。”

    “我知道甜甜去了聖德雙語學校花費很高,明峯上初中報了興趣班,家裏還要集資買房,聽杜阿姨說家裏如今欠了不少債……”

    蘇軟看向蘇文山,鄭重的說出自己思量已久的辦法,“我知道鹿家的彩禮給的很高,但是爸,我還是想考大學,高中和大學的學費我都可以自己攢,不會花家裏一分錢的。”

    “至於鹿家的彩禮,我畢業之後就賺錢還,他們給多少,我還多少,對不起爸,我知道我不孝,但是我真的想讀書,只要四年,四年之後我加倍還你們也行。”

    李梅花已經聽得怒火中燒,攤子旁邊有幾個聽了全程的姑娘,其中一個微胖的姑娘氣憤的開口,“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你爸要賣了你換彩禮,你不讓他賣反而是不孝了?”

    “就是啊,誰家不是盼着孩子考大學的,竟然還有不讓上大學逼着嫁人的,看着體體面面的一個人,沒想到竟然是封建大家長。”

    有人悄聲道,“不是封建大家長,是教育局局長呢,這個蘇軟高中的時候總考第一第二,上大學十拿九穩呢。”這位顯然是認識蘇軟的。

    “嗯,沒聽到嗎,一個女兒在聖德高中讀書呢,初中的兒子還報興趣班。”

    “這……後媽吧。”

    “還真是,就特厲害的那個杜曉紅。”開雲縣本來也不大,稍有頭臉的人大家說一說也都知道。

    “那也太過分了,還教育局局長,這種人竟然在教育局?”

    ……

    周圍的議論和鄙視的打量讓蘇文山心中一跳,但他自持身份卻也沒辦法跟這些人理論。

    旁邊李梅花還在跟蘇軟確認,“你沒搞對象?沒想嫁人?”

    “你奶奶昨天來還說開始給你準備嫁妝了。”

    蘇軟心中冷笑,面上不可置信的道,“怎麼可能,沒有!”說到這裏雙目通紅的看了蘇文山的表情一眼又換了說辭,“嗯,我,我在準備嫁妝了。”

    語氣蔫蔫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可是我想讀書。”

    李梅花見狀心裏已經有了數,轉身質問蘇文山,“蘇局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軟到底要嫁給哪一家,你說出來,我正好認識的人多,幫你打聽打聽。”

    蘇文山當然說不出來,鹿家暫時不能說,霍家又出了變故,這事兒又不能說謊,不然李梅花查到了他更麻煩。

    只能以退爲進的對着蘇軟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之前我讓你復讀,你說你打死也不復讀,死活要嫁人……”

    他一副被親閨女坑了的表情,“算了,你能想開最好,爸爸也是希望你復讀的。”

    聽到這生硬的說法,有人露出不屑的表情,李梅花也沒咄咄逼人,反而讚賞道,“可不是,人家窮得喫不起飯的人都砸鍋賣鐵的想供個大學生出來,蘇局長你自己就是念了大學出來的,難道還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從來聽說逼着孩子讀書的,還沒聽說過逼着孩子嫁人換彩禮的,那可都是後爹後媽那些黑了良心的人乾的事情。”

    “咱們教育局可不能有這種糟粕思想的人。”

    蘇文山嘴角微微繃緊,今年正是他升副處的關鍵時刻,名聲上絕對不能有任何瑕疵。

    當下無奈道,“我怎麼可能有那種思想,再說了,我家裏只是暫時困難而已,還用不着用軟軟去換彩禮,她能考上個好大學,我比什麼都高興。”

    他想找蘇軟幫他作證,然而蘇軟又開始賣髮圈招呼衆人,嘆了口氣道,“這個年紀的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想法,之前我讓她復讀,她自己說打死也不讀,非要嫁人……真是讓人操碎了心。”

    蘇軟裝着沒聽到他的話專心賣東西,李梅花不管心裏怎麼想的,面上倒也沒再說什麼,反而道,“可不是,孩子們不懂事,說話不過腦子,咱大人可不能不當回事。”

    攤子前的姑娘們像是爲了支持蘇軟,也不搞價了,各自挑了髮圈付錢。

    蘇軟心中發暖,道,“最後一點了,全都便宜賣,普通的一塊錢四個,帶墜飾的一塊錢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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