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原澤注意到她半個多小時了，從她坐在這裏開始，他就看見她了。
看得出來，跟他一樣，都是情場失意，只是她好像更嚴重一些。
幾個醉了酒的男人也注意到她十幾分鍾了，然後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拍了拍喬絮，很下流地笑了笑，不知道說了什麼下流話。
原澤放下酒杯過去，拍了拍那幾個醉漢說：“我妹妹。”
幾個醉漢面面相覷後只好搖搖晃晃地走了。
原澤用酒杯撞了撞吧檯的金屬桌面，又叫了她幾聲，可她已經醉得幾乎沒了意識。
“看不出來你這麼喜歡那個導演。”他自言自語地勾脣笑了一下，嘲諷又自嘲。
喬絮嚶嚀了幾聲，睜開眼睛恍恍惚惚地看見他的臉，並不知道他是誰。
她口齒不清道：“哪個導演啊？”
原澤聞言有點驚訝，原來還有點意識：“宋立書，還能有誰？”
“宋立書。”聽見這個名字，喬絮的眼淚不受控制，嘩地流了下來，腦子裏宋立書的臉和她哥哥的臉不斷變換重疊，到最後她也不知道誰是誰了。
宋立書和喬硯安靜的時候有點像，但喬硯沒有宋立書那麼安靜，更多的是陽光明朗。
“我好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我。”她啞聲哭着，身子輕顫。
原澤看着她這個樣子有點意外，聽她斷斷續續地說：“我……我這輩子……最……最喜歡的……兩個人……我哥哥……宋立書……就這兩個……”
“什麼？你哥哥宋立書？宋立書是你哥？”原澤一臉驚愕。
“我哥哥……我哥哥死了……”喬絮痛得哭不出聲音，雙手緊緊攥着胸口的衣服。
原澤愣了幾秒後，一臉恍然，看着她的表情多了幾分可憐。
“我哥哥的心臟……給了……宋立書……他連個全屍都沒有……”
“他沒告訴我……他竟然簽了什麼……捐贈協議……”
原澤嘆了口氣，點點頭說：“你哥還挺偉大。”
“我哥死了……沒人愛我了……宋立書也有……別人了……沒人了……我是個……沒人要的……”
“你還有你爸媽啊，別這麼喪氣，情場失意多有二三。”
“我爸媽……”喬絮突然笑了起來，眼淚卻仍不停地流，“我爸媽只看重我哥哥……他們……從不在意我……只有我哥哥……在意我……會給我糖喫……給我買好看的裙子……給我……”
“不是吧，你們一家不是住在美國嗎？美國還重男輕女？”原澤有點不敢相信。
喬絮被激到，提高了點聲音：“美國怎麼了？美國一點也不好，美國人也會欺負人……重男輕女……對，就是重男輕女……我爸他是中國人……”
“你爸爸是中國人啊。”原澤的眉毛擰得更緊了，太丟人了！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哥哥死了……爲什麼宋立書不喜歡我……爲什麼他們都不喜歡我……”喬絮哭得劇烈地咳嗽起來。
原澤可憐地看着她，伸手幫她拍了拍後背，忍不住感嘆：“你也是夠可憐的。”
“我想哥哥了……我好想哥哥……真的好想……”
“沒有……沒有人喜歡我……太痛苦了……”喬絮從轉椅上踉蹌下來，跌坐在地上，將身體蜷縮成一團，淚水從眼角滑落。
原澤連忙蹲下來，拍了拍她，卻沒有絲毫反應。
她的身體緊緊縮成一團，堅固如鐵。
——
第二天一早，喬絮從陌生的房間裏醒來，頭痛欲裂。
她抓住牀頭櫃上自己的手機，打開一看，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了。
喬絮害怕又警惕地從房間裏走出去，發現整個走廊裏一個人也沒有，她沿着走廊往外走，最後站在欄杆邊上往下看，這纔想起來是自己昨天晚上喝酒的酒吧。
她鬆了口氣，身體靠着欄杆，頭痛感再次襲來，讓她什麼也做不了。
一個男人從一間房裏出來，看見她後朝她走來。
喬絮聽見聲音立刻警惕起來，眼睛緊緊盯着男人。
“你醒啦。”男人在她面前站定，微微傾身，露出一個和善的笑。
“你是誰？”喬絮一臉警惕地問。
“我是這家酒吧的工作人員，你昨天晚上喝多了，你朋友就把你放在那間房裏了。”
“我朋友？”喬絮皺眉，竟絲毫想不起昨晚的事。
“對，是個明星，原澤，你認識吧。”男人說着掏出手機，搜到原澤的照片給他看。
她的眉擰得更緊了，不明白原澤爲什麼會幫自己。
“是他？”喬絮不確定地問了一遍。
“對啊。”男人點點頭，“你既然醒了，沒事了就回家吧，我們酒吧白天不營業的。”
喬絮點點頭，看了看自己，應該沒落下什麼東西，便走了。
——
回到酒店，喬絮疲憊地躺在牀上，睡了個昏天黑地，等她睡醒時整個房間灰暗暗的，安靜極了，窗簾還是昨天她走的時候拉上的，遮住了外面的光，遮住了一切，讓她獨自成了一個世界。
喬絮打開手機，一如早上，一條消息也沒有，一種逼得人喘不上氣的孤寂感洶涌而來，讓她不自覺地將身體微微蜷縮起來。
十分鐘後，她收到了雲簾發來的消息：我打算去夙城。
喬絮立刻坐了起來，看着這條消息想了又想，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她回過去：怎麼這麼突然？是來陪立書嗎？
雲簾阿姨：對啊，立書都有女朋友了，我想看看。
喬絮：哦
雲簾阿姨：你見過吧，那個女孩怎麼樣？
喬絮：我覺得不怎麼樣。
雲簾阿姨：爲什麼這麼說？
喬絮：人很高傲，還鬧出過緋聞什麼的。
雲簾阿姨：是嗎？那她和立書……
喬絮：是她對立書死纏爛打
雲簾阿姨：立書呢？
喬絮：我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立書現在跟我已經不怎麼交流了
雲簾阿姨：你別難過，談戀愛總會費點時間和精力，忽略朋友也是常事。
喬絮：我明白
她關上手機，朝後摔躺在牀上，看了好一會兒天花板後才又坐了起來，將電腦拿過來，搜索：溫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