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瑾盯着魏璇,沒再說話。

    湘西女人當她默認,朝還窩在牆角的蚺招了下手就準備往外走。然後,她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的聲音是呂瑾的藤鞭敲擊神鼓所發出的響聲。

    “頭兒,你這”佐野扶住了倒下的魏璇,看着臉上冷的嚇人的呂瑾討好的笑了笑,“也沒必要下手這麼狠吧?”直接一個咒過去把人敲暈了。

    “不然呢?就由着她發瘋去送死?”呂瑾冷笑一聲,深色的藤鞭被她在手上快速的翻轉,神鼓上的鹿神圖騰(注)在燈光下明明暗暗,“我沒有讓自己的部下去送死的習慣,我們的工作只是危險,但不是敢死隊。”她的聲音嚴肅的可怕,眉頭絞在一起,眼神鋒利卻不傷人,“我不會允許我的部下抱着“死了也無所謂”的想法去幹活,我的手下只有知道危險但堅信自己可以活到最後的人。”

    她掃過這間小房間裏的所有人,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們也是,別一天到晚想着捨身成仁,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而我也不會放棄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都記好。”

    “大家都明白,都明白,”靠在牆邊的男人打了個圓場,讓這嚴肅的氣氛鬆動了一些,““老闆娘”您也別太生氣,您也知道璇那丫頭一遇到她那個小男朋友的事情就會不過腦子,等她一會醒了好好勸勸,肯定能冷靜下來。”

    “嘿,話是這麼說,但誰去勸?”另一個帶着墨鏡的男人開口,聲音裏帶着點神棍裝腔作勢的調調,““廚師”兄,先說好,這活兒咱可不幹。畢竟咱只是個身嬌體弱的賬房先生,跟那種母老虎處不來。”

    “本來就沒人指望你,”呂瑾揉揉太陽穴,沒好氣的懟了油嘴滑舌的男人一句,““賬房”你幹好自己的活,別給我惹事我就謝天謝地了,其他的事情你少摻和。”她嘆了一口氣,被魏璇一意孤行激的上頭的熱血在插科打諢間冷靜了下來。她看向還扶着沒有意識的魏璇的佐野,思考了一下,問的認真:

    ““外賣”,你之前說把橫出徹發展成你的線人了,能詳細說說這個人麼?”

    魏璇醒來的時候,月亮已經掛到了夜空。

    咖啡館的位置雖然不算偏僻,但也難說繁華。零星的霓虹燈從窗簾的縫隙裏落下影子,她揉着腦袋從咖啡館二樓客房的牀上坐起來,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呂瑾下的狠手。真是,不滿意可以再談嘛,哪有她那樣直接動手敲人的。

    客房裏沒開燈,她從牀上跳下來,沒注意到那個坐在影子裏黑乎乎的人影,晃晃悠悠的往門邊走想去開燈。而在她的碰到房間大燈開關的時候,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地附在了她的手背上。

    “誰?!”她反射性的轉身,全身肌肉緊繃,左手習慣性的往後腰一探,卻摸了個空。

    完了,她驚出一身冷汗。對方的氣息不知爲何沒讓她在第一時間內察覺到,過近的距離讓她難以逃離對方的動作,整個人就這麼以一個別扭的姿勢,被比高了她半頭的男人拘禁在這小小的空間裏。

    “是我,”男人的手扶住了她的腰,讓她從那個奇怪的姿勢調整過來。硬挺的西裝料擦過她上身柔軟的布料,金屬的袖口硌的她有點疼。

    燈被打開,她眼前是一堵白色布料包裹着的牆,記憶深處的木棉香隨着男人的動作撞進她的鼻腔,熟悉的讓她眼眶發熱。她被困在男人半摟着的懷抱裏,不肯擡頭,一門心思盯着自己光裸着的足尖。

    “璇,看看我啊。”男人半蹲,從下面用額頭輕輕的和魏璇的額頭頂到了一起。明明現在是身處更強勢的位置,卻帶着一股弱勢方的委屈。

    “…你怎麼在這。”魏璇輕輕推開他,不自在的扯了下衣角站直。

    “呂小姐跟我說你暈倒了。”橫出徹默默的看她跟他拉開距離,手指動了動又強行剋制住。

    “她怎麼會有你的聯繫方式?”魏璇終於擡頭,她嘖了一聲,眼角淚痣隨着她的表情輕輕的動了一下。

    “這不重要啊,”他看着魏璇,手悄咪咪的往她那邊探,“我就是想…見見你。”

    魏璇看着他討好的樣子,心裏發澀。過去那個喜歡撒嬌惡作劇的男人如今在她面前總是小心翼翼,連扯一下她的袖口都不敢,像是被踹出家門後還總是躲在附近的小貓,眼巴巴的望着大門,奢望着自己有一天還會被主人撿回去。她突然沒忍住,伸手輕輕的摸了摸橫出徹的發頂,看男人在那一瞬間睜大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

    “…我送你回去。”她嘆了口氣,從牀邊拎起不知道誰放在那裏的她的高跟鞋,拂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啊,那個…”

    “別這麼急嘛。”門突然被推開,爽朗的女聲從他們身後傳來。呂瑾靠在門邊,淡定的朝裏面兩個人揮了下手,“鑑於這件事現在已經跟橫出先生脫不開干係,我建議我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談談。關於如何保護橫出先生的人身安全,以及如何更安全的解決這次的事件。”

    “我說了我直接去……”

    “這個方案已經被駁回了,”呂瑾打斷的乾淨利落,“我也說了,我們現在,要探討一個更,安全,的方案。”她眼神銳利,讓本身還有些躁動的魏璇安靜了下來。

    “明白?”

    “…是,我明白了。”

    還留在咖啡館裏的人都回到了之前開會的內室。呂瑾沒再打開那個似乎24小時都啓動着的投影儀,隨意的拉了把椅子坐在首位。佐野不知道爲什麼,一個人儘可能的往角落縮。而橫出徹不出意外的蹭到了魏璇的旁邊,往常穿着的西服被他隨意的搭到了椅背上,白色的襯衣下,肉色隱隱的透過面料映了出來。

    “總之,橫出先生,應該已經知道我們爲什麼會找您過來了吧?”呂瑾朝橫出徹點點頭,“我想,無論是關於我們還是魏璇,能說的東西,佐野應該已經告訴您了。”

    “佐野?!”魏璇突然開口,鷹隼一樣的眼神狠狠的向躲在角落的黑髮男人射去,“合着是你把他扯進來的啊?”

    佐野察覺到她的目光,又把自己往陰影裏藏了藏。頭兒啊,您就這麼自然地把鍋全甩到我身上嗎?他有些哀怨的看着坐在首位看戲的呂瑾,感覺悲傷如潮水一般襲來。如果他現在直接溜得話,能逃過會議後魏璇的追殺麼

    “橫出先生現在的安全已經受到了魚木會社的威脅。我曾建議魏璇先回國避災,然後由我們的人接手她的工作,並派人保護您。不過,”她挑了下眉,玩味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對男女,表情充滿興致,“魏璇,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說不認爲其他人可以像她那樣保護好橫出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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