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臨被陶青摟住,忽如其來的力道促使他下意識扶住對方的肩。
這可正陶青心懷。
往上一提,美人兒就坐到了自己腿上,來到了她懷裏。
“投,懷,送,抱?”
陶青輕笑,“福臨這般熱情,我也只好順勢而爲了。”
“放我下去。”周福臨動彈不得,半羞半惱道。
他扭頭看了看擡頭假裝觀天的胡大爺,咬牙:“在別人面前這般,你覺得好看不成?”
“胡大爺哪裏是別人了。”陶青擔心他生氣,主動鬆了手,在對方整理衣服時,又道:“那若是沒有旁人,咱們就能……”
“你該走了。”
既然她還能開玩笑,應當是沒有他想象那麼累的。
周福臨背過身下了逐客令:“要睡就回去睡,我這兒沒有多的客房。”
“咦,福臨果真畫技了得,這畫像雖只作了一半,光是這一半就很像我呢。”陶青裝沒聽到,走到周福臨的那副畫旁。
瞥見周福臨瞪自己,她投降了:“我這就走,可好?”
周福臨其實並沒想過趕陶青走,只是這人不正經的時候,總能讓他無法保持冷靜。
見她真的拂了拂袖子,朝着大門走,周福臨想到胡大爺說的陶青昨日忙着診治,又想起她眼下的青色,終是跟上去送。
“再忙也得顧着休息。”周福臨忍不住叮囑。
陶青回頭,眸笑意斐然:“福臨這是心疼我麼?”
她頓了頓,不等周福臨回話,溫聲應了:“嗯,我記得了,下次定不讓你擔心。”
她指了指周福臨:“那你也得聽話。煮好的羊奶得和阿盼一人一碗,有什麼想喫的就告訴我,喫飯得多喫些,還有……”
周福臨不過是叮囑了一句,就被陶青逮着機會要求再三。
他將臉偏到一邊,聲音跟蚊子一般小:“我自個兒知道。”
陶青便出了胡家,走着走着往後一看,果然她的福臨還站在門口沒進去。
她揮了揮袖子,那人似乎被驚着了,低着頭匆匆關上門,看也不看她一眼。
惹得陶青再次輕笑。
“這麼捨不得,就抓緊時間繡你的嫁衣,早日嫁過去,也了卻我一樁心事。”
院內,胡大爺對周福臨道,“雖說你們只是定了親,可親事一定,還有三個月就得進陶家門了。對了,你也問問小陶,她爹可會參加?我知曉咱們這邊也沒有一個正經長輩,是有些理虧,她繼母我就不管了,可她爹好歹是你公公,沒有公婆在場,敬茶時成什麼樣兒?”
說着說着他就嘆氣:“若是你爹孃還在,咱們也不會擔心婚事不體面。”
“離成親還早呢。”周福臨安慰胡大爺:“我都成過一次親了,還在乎那點兒虛的排場不成。”
“你懂啥!”
胡大爺心道這真是個傻孩子:“以後別在小陶面前說什麼成過親的話,對她來說這是頭婚。你整日唸叨,就能保證她不多心?再說了,她家爹孃若不同意你進門,旁人定會議論,說這親事名不正言不順。柳巷這些人是什麼脾性,你難道不知?”
他揹着手,圍着院子轉圈:“唔,我得找小陶談談。”
胡大爺是真心替周福臨的婚事着想。他在哪兒過活無所謂,左右都是要入土的人,可他不希望周福臨再和離一次。
聽到胡大爺說起柳巷的人,周福臨心裏就一陣煩躁。
等前者從他們的婚事,談到了以後的孩子,周福臨腦子裏的念頭終於成型。
“何必迎合他們?”周福臨把畫架收好,眉梢染上一抹冷意。
“搬出去不就行了。”
他本就想到城東開一家自己的畫坊,加之成親後,陶大哥一家若來串門,難不成要從城東跑過來。據說陶大哥的妻主是個成功的商人,是家裏不缺錢的主兒,周福臨也不想人家到了柳巷,看輕了陶青。
金四兒說,陶青不是柳巷的人,遲早會回城東,到時就會拋棄他。
周福臨不懷疑陶青的品性,但他因此有些顧慮,如今到城東開畫坊的想法一出,顧慮就沒了。
若是陶青的爹接受他這個兒婿,他自然會好好將對方當作公公看待,若陶青的爹不喜歡他,他也不會專門湊上去討人嫌。
他能拿出來的嫁妝不多,同時他也不需要陶青拿什麼豐厚的聘禮。什麼擡大轎、十里紅妝,那都是大戶人家的排場,跟他不相干。
“我是和陶青過日子,又不是和別人,胡大爺你就別操心了。”
周福臨說完進了屋,坐在牀上。
阿盼翻了個身摟住他。
“沒睡?”他摸摸弟弟的額頭,發現都熱出了汗,把裹着對方的被子鬆了鬆。
“睡醒啦。”
阿盼的小臉貼着兄長的胳膊,紅撲撲的,和先前蒼白病弱的模樣相去甚遠。
果然還是大夫會養人,周福臨腦海間掠過陶青的身影。
他輕聲同弟弟商量:“咱們到別的地方住好不好?”
阿盼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帶胡爺爺走嗎?”
“嗯。”
“那大夫姐姐呢?”
“也一起。你不是時常覺得城東的小孩更好麼,咱們也搬到那兒去。哥哥以後會掙更多的錢,找個先生來教你,你也能交到新夥伴。”
在哪兒住、能不能交到新夥伴,阿盼是不怎麼在意的。
只要家人在一起就好。
他道:“那□□後豈不是會更辛苦。大夫姐姐和胡爺爺同意了麼。”
哥哥成親後,是要和大夫姐姐住的,阿盼很早就懂得爲家人着想,他怕這只是兄長一個人的想法。
見兄長沒說話,阿盼就知曉這個主意還沒跟另外兩人商量。
他像一個小大人似的拍拍兄長肩膀:“哥哥要更慎重一點。”
“沒大沒小。”周福臨失笑,“你大夫姐姐自然是願意的,她前不久還勸我呢。我擔心的是你胡爺爺。”
周福臨以前不是沒想過離開,只是胡大爺這麼照顧自己和弟弟,在暫時沒清晰計劃之前,他乾脆就留了下來。
現在打算搬走,他想帶着胡大爺,給對方養老。而對後者來說,這裏是自己土生土長的地兒,充滿了和妻主的回憶,住了這麼多年,難免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