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可憐可悲的自尊心在作祟吧。
小白把貨裝上飛船,表在滴答地跑着。
明天就要走了。
小白看了看手心的三個貝殼項鍊,又閉上了眼,把項鍊放到了一個黑底描金的盒子中。
小白輕輕地蓋上了蓋子,也重重地塵封了一段記憶。
連同自己和卡賽琳的項鍊。
“姐姐,”卡賽琳拉拉小白的手,“去玩。”
“好。”小白撐起笑容,拉起卡賽琳離開了飛船。
自從和蘇元逸他們在一起後,小白也變得愛笑了。
爲什麼他死了還是會笑呢?
小白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卻無濟於事。
哈,還有厚臉皮在呢。
森林裏很寂靜,陽光絲絲縷縷地透下來,昨夜的露珠反射着光芒,小溪靜靜流淌着,水流聲貫穿整片森林。
青苔鋪滿石頭,幽深翠綠,蔓延到小溪盡頭。
鳥兒在樹頂穿梭,發出清脆的叫聲。
蝸牛在地上緩慢地爬,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值得它焦急的,儘管是危險。
卡賽琳用手碰了碰它的殼。
小白一直沒睡好,也可以說,根本沒睡着過。
眼中全是蘇元逸被推下去時的茫然、無助、恐懼,以及失望。
他的失望。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細碎卻狠厲帶風的腳步聲,小白反應很快,抱起卡賽琳就跑到背對腳步聲的小山丘的背後。
一個手榴彈被扔了過來。
小白抱起卡賽琳就跑了過去,找到溝壑趴了下去。
“砰!”一時間煙霧四起,塵土飛揚,陽光被擋住,世界變得灰暗,小白趁機帶着卡賽琳飛奔。
那羣人還在後面追,小白敢肯定,他們既不是地球人,也不是中央來找自己的。
中央只會,也只敢在小白出境後才抓捕她。
他們不敢使用太過明目張膽的武器,連手榴彈都是怨音度的消音手榴彈,就說明他們不是地球人。
那他們到底是誰呢?
忽然,小白腦子裏突然閃過,爲什麼自己恰恰是那時候會出現幻覺?
之前小白從沒出現過幻覺。
普通人類都很難使正常人產生幻覺,小白這種訓練有素的“特殊人”爲什麼還會出現幻覺?
這不是巧合。
時刻跟着自己的“他們”、關鍵時刻出現的幻覺、島嶼上的追殺、森林裏被圍擊的卡賽琳
小白覺得,真的有人盯上了她。
但爲什麼不殺了自己呢?
如果是要利用自己的話,爲什麼不把自己抓起來呢?
而是要把無辜的人都殺掉?卻不是衝自己來?
若是要來搶貨,爲什麼這麼畏畏縮縮?
疑點重重。
小白近幾天都沒打開過的大腦此刻飛速運轉,如果真的有人想置自己於死地,爲什麼要頻頻動身邊的人?
等等身邊的人?
後面的人越追越近,小白被迫放棄思考,加快步伐,在黑暗中閃來閃去。
那些人不借助工具很難追上小白,很快被小白甩在後面。
小白跑到公路上,看到路邊停着一輛越野車,二話不說跳了上去,把卡賽琳安頓在副駕駛,一扭鑰匙衝了出去。
在路邊買東西的車主都呆住了。
小白駕駛着越野車繞過重重山路,穿過一座又一座山,景色匆匆變換,最後停在一個小山村裏。
小白心有餘悸地四處張望,恐懼一切又是幻像。
小白把卡賽琳抱下車,村裏人被煙塵迷了臉,紛紛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臉狐疑地看着這位不速之客。
幾個小孩子推推搡搡地趴在牆邊,伸頭往這邊看着。
山路很難找,也很難走,他們居然還來到了這裏。
“小姑娘,要找親戚嗎?”守村人顫顫巍巍地踱着步,走了過來。
守村人是個老大爺,大約70來歲,駝着背,杵着棍,雖然早已白髮斑白,但威嚴不減,此時擡頭挺胸,氣首軒昂地問。
“不是可不可以讓我們在這裏借宿幾天?”小白喘了口氣,近乎乞求地問,“就幾天,就可以了。”
小白很害怕。
他們似乎很瞭解,怎麼讓小白害怕。
“我們的父母欠了債,被追債的逼得都自殺了,只留下我和小弟,但他們的錢卻讓我們還。我大學還沒畢業,沒有經濟來源,被追債的人追到了這裏。”小白說。
“哎,真造孽啊。”守村人嘆了口氣,“你們住吧,我家還有一間空房,我讓我老婆子去給你們整理一下。”
“麻煩您們了。”小白和卡賽琳鞠了個躬。
“不麻煩不麻煩。”守村人笑着說,“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你們叫我沈懷就好了,我弟弟叫沈憐。”小白說。
“哎,好。正好我們也要喫飯了,你們餓嗎?跟我們一起喫吧。”守村人趕走看戲的小孩子,說。
“謝謝。”小白說。
“哎,真是命苦的孩子啊。”守村人的妻子張大娘摸着卡賽琳,嘆了口氣。
“大娘不喫飯嗎?”卡賽琳拉着大娘的手晃來晃去,撒嬌撒得一把好手,“大娘喫我就喫。”
“我們已經吃了,小朋友你快喫吧。”張大娘笑着說,“這孩子真聽話,苦了你們了。”
“張大娘,我們要出去玩了。”門口探出來一個女孩子的臉,喊道。
“喫完飯了嗎?”張大娘問。
“大娘,”門外一個聲音扒開小女孩,強硬地擠進來,“她一口沒喫。”
“二狗!”小姑娘回過頭就開始揍那個叫二狗的男生,二狗被她揍得連連求饒。
“蘭蘭,把飯喫完才能去!”張大娘說。
“我不想喫”叫蘭蘭的小女孩走了進來,是一個扎着麻花辮的小女孩,皮膚黝黑,但五官很好看,特別是水靈靈的大眼睛。
“快來把飯吃了。”張大娘招呼着蘭蘭。
蘭蘭看見了張大娘旁邊的卡賽琳,歡快地跑了過來:“小弟弟,你長得真白。我叫蘭蘭,走,我們一起玩去。”
“別聽她的,她其實叫潘金蓮!”二狗憋着笑在門外說。
“二狗!”蘭蘭氣得不得了。
“行了行了,先喫飯。”張大娘無奈地說。
一頓飯蘭蘭都在拉着卡賽琳講話,就算嘴裏塞滿了食物都沒有停下。
小白沒喫多少,嚼着食物卻沒有味道的感覺很奇怪。
但礙於必須補充食物,小白塞進去了一些。
“小卡,一起去玩嗎?”蘭蘭喫完最後一口飯,問。
卡賽琳看了看小白。
“去吧。”小白點點頭,她把定位器放到了卡賽琳的衣服裏了。
蘭蘭就像一隻小哈士奇,年齡的大小並不壓抑原本的天賦。
小白看得出來。
“哎,蘭蘭這孩子就是這樣,村子裏沒有哪個男生能比她調皮。”張大娘嘆了口氣,“一天到晚就知道闖禍。”
“小孩子開朗點不是挺好的嗎?”小白說。
“她沒有分寸,你不叫她她可以玩到後半夜,真拿她沒辦法。”張大娘說,“而且這附近又有蛇啊野狗什麼的,可危險了。”
“也是,挺危險的。”小白看着漸晚的夜色,眼神晦暗。
“你們姐弟倆接下來準備去哪?”張大娘問。
“過兩天就走了,總會有地方的。”小白說。
“要不,你們留下吧,我們村裏屯糧還是有的,能養得起你們。”張大娘誠懇地說,“你們也是可憐啊。”
“不用了,大娘。”小白受寵若驚,忙忙拒絕,“我們會有地方去的。”
“哎,我們這裏山路不好,沒人願意嫁進來,更多的是嫁出去的,所以窮是窮了,但不會苦了你們的。”張大娘說。
“大娘,讓我們考慮一下吧,這也不是好決定的事情。”小白只得換了一個緩和的回答。
“也是,我太強迫你們了。”大娘自顧自點點頭,又說,“你們好好考慮啊。”
“沒有沒有,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們會考慮的。”小白說。
“好吧,那你先休息一下,我看看那羣毛孩子又耍到哪兒去了。”張大娘走出了房間。
“嗯。”小白目送大娘走遠了才關上門。
小白走到窗戶旁,這邊是西面,看不到落日,卻可以看見橙色和黑色的交界,界限不明。
他們可以說是衝自己來的,但也可以說不是。
那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