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震動鈴音大作,韓暮雪接起來,那頭的小云欲言又止。
“怎麼了小云?”
韓暮雪聽出了異樣。
“家裏來重要的客人了,有重要的事情。”
小云特意把”重要客人”這個詞兒咬得重了些。
韓暮雪不蠢,聽出了別有所指。
估計是她打了那個禿子老東西的事,東窗事發了。
“別怕,我一會兒就回來。”
“好,好。”
“出什麼事了?”
見韓暮雪掛斷電話的一臉凝重,言洛有些不放心。
“老狐狸出動了,我得回去會會。”
“我陪你回去吧。”
言洛跟着韓暮雪,一直到了大路上。
“不用。”
韓暮雪斷然拒絕。
“我讓你幫忙查的東西上點心就行,還有,幫我照顧好師父!”
黑夜裏,她颯爽的一個回眸,明亮的笑容,再次點亮了言洛的整個世界。
他依稀見到了那個樹影斑駁的下午,金色的微粒細密漂浮在空氣裏。
十七歲的她,還沒有剪掉那一頭如海藻的烏黑柔亮的披肩長髮,配着圓且短的一張小貓臉。
初次見面,她露出八顆牙齒的明媚笑容,讓那個蟬鳴有氣無力的夏末,重新有了意義。
可這樣的美好,逐漸在他的心裏積澱發酵,成了嫉妒。
爲什麼她的心裏總有那麼一塊位置,是屬於季飛宇的?
進小區之前,韓暮雪特意買了瓶水,拿在手裏,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才進了樓道。
她在門口靜聽了一會兒,沒有什麼動靜,想了想裝作跑累了回家,大咧咧按下密碼鎖,就旁若無人跟小云抱怨。
“累死我了。第一次出去夜跑還迷路了,幸好帶了手機。”
客廳裏的人站的屬實是有點多,四五個黑西裝板着臉的壯漢,齊刷刷碼一排站得筆直,專業有素,一看都是練家子。
這樣的人牆無形之中,已經有了壓迫感。
小云雙膝跪地,一動不動,聽到韓暮雪的聲音之後,猛地擡頭,使勁使眼色提醒。
韓暮雪的目光緩緩投向了單人沙發,此時正背對着她坐着的男人。
只能看到他濃密,黑得發亮的頭髮覆蓋的後腦勺,還有戴着價值不菲金錶的手,正有一下沒一下,敲擊着沙發扶手。
紅姐就那麼微微屈膝站在他一側,也不敢坐。
“回來啦?”
低沉的男中音,聽不出情緒。
韓暮雪明白,這樣的氣場派頭,韓志勳無疑了。
“嗯。”
她含糊應了一聲,大腦飛速旋轉,要怎麼應對這樣的局面。
“去夜跑了?一個人?”
“嗯。”
韓志勳還是沒動,繼續坐在沙發上發問,韓暮雪的心裏有了些忐忑。
“雪兒,”
他邊說着邊扣緊上衣的內穿小馬甲站起身,朝着韓暮雪迎面走來。
精神的大背頭,圓中帶方的臉,烏黑的眼眸暗光流動,眼窩較深,深邃,透着城府,也英俊,並不喜形於色,一套剪裁完美的深藍色西裝,胸前別一隻金筆,渾身上下透着自負的張揚。
算是個很懂經營自己的精緻中年男人。
他背手走到韓暮雪跟前停下,呼啦後面跟着動的一圈人也站住。
韓志勳笑了笑,在韓暮雪眼裏實在是不懷好意。
他甚至伸出保養不錯的手,輕輕覆蓋在了韓暮雪微燙的左臉頰上。
韓志勳來回用冰冷的指尖,仔細摩挲着韓暮雪的臉皮,愛憐又面露遺憾地輕聲告訴韓暮雪。
“你媽媽最近在醫院裏,很不好,整夜整夜的不睡覺,大吼大叫,整個院區都不得安寧的。”
她心中震驚:韓暮雪的母親,不是多年前早就去世了嗎?!難道還活着?
“雪兒,你說我要不要給她換一個地方療養呢?”
韓志勳原本溫柔的大手,忽然狠戾用力緊緊捏住了韓暮雪纖細的脖頸。
紅姐一聲驚呼:“不要!”
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抱着韓志勳的雙腿求情。
韓暮雪的脣邊卻慢慢漾出了嘲諷的笑意。
盯着韓志勳暴戾的眼神裏,竟然寫滿了不屑。
韓志勳愣了愣,總覺得今天的韓暮雪不同往常了。
韓暮雪笑了,那三分的邪氣,讓韓志勳一時反應不過來。
“有本事你就現在殺了我。”
韓暮雪毫無懼色,長長的睫毛絲毫沒有眨動,她胸有成竹:韓志勳不會動她。
這一切只是對她不聽話的懲戒恫嚇。
長時間的僵持。
韓志勳當然沒有下得去手。
他這樣的人,是一點也忍不了的。
見韓暮雪不喫這套之後,當下暴怒,鬆開她之後,反手就是一個惡狠狠的大嘴巴,將毫無準備的韓暮雪抽翻在地。
韓暮雪猝不及防。
這一巴掌着實下手夠黑,韓暮雪的嘴角眼眶都破了,慢慢滲出血來,用手摸了摸,細嫩的小臉也腫起的老高。
她的耳朵被打得嗡嗡直響,心裏卻反而止不住的竊喜,鬆了口氣。
這算毀容了吧,看這老狐狸還怎麼天天惦記着把她送老男人換錢?
她又靈機一動,躺在地上,兩眼一閉,乾脆假裝被打昏死過去。
“雪兒!”
紅姐哭紅了眼,撲倒着來扶人,轉頭怨婦般控訴:“韓志勳,你也太狠心了吧,她可是你親生女兒!!”
韓志勳冷靜了下來,皺眉看了眼地上一動不動的韓暮雪,就轉頭無情吩咐道。
“把人送醫院去,給我好好看着。”
“是,董事長。”
爲首的黑衣男面無表情,直接抱起地板上的韓暮雪,毫無憐惜,一屋子的人又呼啦一溜小跑出了公寓。
黑色又奢華的勞斯萊斯幻影疾馳在夜色裏,向着本地醫療水平頂尖的韓氏醫院的方向。
帝豪酒店vip套房,命案所在地點。
今次同樣出了現場的凌子越衝擊力很大。
牀上那個沒了手掌跟生殖器,死相悽慘的男人,正是他的叔叔凌正軍。
他站在房間的警戒線外,看着法醫痕檢的同事,取樣拍照取證,目光有些空洞。
怎麼會這樣?
“凌子越!”
在警戒線裏同樣忙碌的季飛宇看出了他的心事,走到外圍,脫下手套,拍拍他的胳膊,表示理解。
“要不,你先回去吧,這個案子你本來也要回避的,辛苦你了。”
他不說話,視線固定在凌正軍身上。那件穿在凌正軍身上侷促又勒肉,紅色真絲超短吊帶連衣裙。
凌子越表情越來越嚴肅。
“怎麼了?”
季飛宇看出了凌子越的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