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不見，落魄成這樣了？”
傲慢的女聲伴着踢踏的高跟鞋，敲打着二樓的走廊裏，聲音大到蓋過了這女人身後的一切亦步亦趨的腳步聲。
老季慢慢起身，鷹眼直勾勾盯着這打扮精緻的中年女人。
一個限量版的手提包套在手腕上，價格不菲的手鐲。鵝蛋的臉形，淡妝柳葉眉，顱頂優越，歲月不敗美人，多年過去，老天依舊優待她，還是明豔動人。
韓暮雪一眼就認出了她，雖然從未蒙面，但是她的五官跟吳辰軒實在是太像了，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即便如此，吳辰軒也只繼承了她百分之八十的美貌。
“你就是那個韓暮雪是吧？”
她走近離着韓暮雪僅僅有兩三步才停下，優雅又強勢。
“我告訴你，沒有人可以害我兒子。”
“老阿姨，你可以問問你的寶貝好兒子都幹了些什麼好事嗎？”
韓暮雪毫不示弱，這樣自以爲是的中年婦女，不是沒見過。
“我的兒子，我清楚。”
她並不在意，挎着她的小包,徑直掠過韓暮雪,便直接帶着呼啦一大幫子人往三樓衝。
“呵，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帶人來打架的呢。”
“你別跟她一般計較,她永遠只活在自己爲自己打造的水晶宮裏。”
“您跟她認識？”
老季的目光深遠，沿着那直通三樓的樓梯，沒有盡頭。
“談不上，她只是我過去案子裏的一個當事人。”
“姑娘,沒什麼事的話,我還是先走吧。”
“誒，您不再坐一會兒，好跟季隊多聊聊？”
老季有些侷促，他想了想,自己的確沒什麼資格過問兒子的私生活,無論從情感上還是從法理上。
過去他只是兒子精神上的父親，如今他連這一層精神都早已蕩然無存了。
“那您稍微坐一坐，我讓人開車來送您一程。”
韓暮雪慌忙站起來編藉口極力挽留,她不想這個年過半百的老英雄就這樣帶着遺憾離開了。
“不麻煩啦。”
他執意要走，不肯停留。
“老季！”
韓暮雪眼中閃着淚花，這個老英雄的事蹟，曾經是她在上警校時，時常聽師哥師姐講的傳奇。
她看着這個佝僂的背影，一陣陣鑽心的痛。
季東陽轉過身，定定看着這個漂亮的女娃娃。
他眼前浮現出那幾張十多歲的女孩明媚的笑臉。
如果當時，不是他爲了破案率衝昏了頭腦,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悲劇？
她們一個個也會像眼前這個女娃娃一樣,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找到一個般配的男朋友,按部就班過着普通人的小日子,五十年，八十年。
他低眸,不敢再多看,哪怕是一眼韓暮雪。
“老季,你永遠是我心中的警隊英雄！”
說着話,韓暮雪情不自禁舉起手敬禮，這是她近一年以來,第一次正式的敬禮，久違了的感動。
老季並不接話,反而像受之有愧一般落荒而逃。
韓暮雪的這個嚴肅的敬禮，他始終是沒有看到了。
手裏手機第一千零一次響了，她擡手不耐煩地看了看，還好這一次不是小云更不是紅姐打來的，是昨晚上剛聯繫過的陳萊。
她揣兜步履輕快的快速下樓，總覺得今天完成了一件大事。
陳凱在那頭一驚一乍，嗓音因爲興奮,變得尤爲高分貝。
“韓暮雪，你沒上網啊？網上都傳瘋了,說你吧吳辰軒送進警察局了，舉報他碰了違禁藥品，真的假的啊？”
這種新聞,她當然是獨家問到當事人掌握一手動態。
“消息傳的這麼快啊？”
韓暮雪小小的驚顎了一番，又很快接受了。
“其實也正常，警察局這種地方人多眼雜的,吳辰軒那個蠢貨一開始還演戲拒不接受配合，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在警務大廳耍賴，真的是又蠢又壞。”
“哈哈哈哈，這麼說，這消息還是他自己不小心放出去的咯？哈哈哈哈”
“對啊，你說他蠢不蠢，當時好好配合調查低調一點不就好了嘛，非要搞出那麼大動靜，這下好了，直接把熱搜給炸了。嘭！”
這最後的嘴動擬音音效，又讓陳萊笑出了聲。
“那你現在應該到c市了吧？”
“你怎麼知道？”
“哎呀,網上關於你跟吳辰軒的動態，基本上算是現場直播了呀,連清晰的你們一前一後上警車的照片都有！”
“這都流出來了？”
“是啊是啊,還有你們公司的那個文欣,公開小作文跟吳辰軒的工作室正面剛,你來我往了十幾個回合了,不要太精彩哦，我長這麼大第一回在社交媒體上喫到這麼炸裂的瓜！這可比去年某某姐偷稅漏稅幾個億猛多了。”
“文欣？她寫什麼了？”
“不會吧，你還不知道啊？趕緊看看熱搜吧，都爆了好久了。”
韓暮雪聽着陳萊說的，當即就看了社交平臺，果然，她寫的十幾篇小作文話題量破億了。
“哇，我是真沒想到啊，她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能爆發出這麼大的能量，實名，還主動艾特，這是賭上了自己的後半段人生，要奔着魚死網破去的呀。”
陳萊感嘆後唏噓着，韓暮雪依舊低着頭，很認真的找了個臺階靠邊坐下，十分認真的在仔仔細細低頭閱讀這十幾篇小作文。
隨着她大拇指不斷翻閱的動作，她不停地滑動，越看越覺得義憤填膺，這個王八蛋，做的惡行還遠不止她知道的那些，早知道應該尋個機會，暗中多揍他幾拳。
她開始有些佩服文欣這個姑娘語言的藝術了，不僅句句在理，還很有同理心的點出了當前女性在職場生活中會面對的種種危機以及不公平的待遇，字字珠璣。
她情不自禁在文欣置頂的一篇閱讀討論度最高的小作文下點了贊。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大批量的網友本就是帶着放大鏡上網的，她的這個贊哪怕此時此刻立即取消了，愛挑事兒網友也一定會截圖保留證據，並且四處傳播。
可是不對呀，她雖然是個明星，還沒有上網衝浪的權利了？
於是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轉發了這篇文章艾特了c市總局官方，並評論，希望早日查清真相，維護女性合法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