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進顧家豪華又大的離譜的大廳,陳萊皺眉,叫住此時正在專人引導下,一件一件試着各色衣服,唐裝旗袍,西裝禮服,來回折騰。
不過卻不見顧炎的身影。
陳萊有些自慚形穢,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父母像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進城一樣,雖然她一直喊着自立自強,人人平等,可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人和人之間,是存在差距的。
“萊萊,快來,幫爸媽挑挑,你婚禮那天穿什麼,纔不給你丟臉!”
“媽,你別穿了,咱們走吧。”
“怎麼就走了呢,我今天跟顧先生殺了好幾盤,真是過癮啊。”
“爸~”
陳萊是着實也是沒想到,自己一向謹慎的父親也這麼快就淪陷了。
“對了,你怎麼沒跟小顧一起回來啊。小顧呢?我聽你媽說,你跟小顧一直在鬧彆扭,害得人家只能可憐兮兮租了套你對面的公寓陪着你,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呀~”
“我就說小顧這孩子挺好的,長得帥,人心眼也好,對咱們家萊萊啊,也專一。”
“???”
陳萊只覺得這一天實在太魔幻了。
她使勁兒掐着自己的臉,來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夢裏,直到疼痛感傳來,她才確認這一切是真實發生的。
這樣的局面,把她也給整不會了。
顧建新轉動着輪椅,慢慢靠近她。
“怎麼,還不願意入我顧家的門嗎?”
“我知道顧炎那小子不太着調,但是心眼不壞。他是真的喜歡你的,要不然也不會跟我鬧成這樣。”
幾個人正說着話,門廊外就傳來了顧炎高亢嘹亮的怒吼,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顧建新,你這個封建老頑固!你這是限制人身自由,這是綁架,有本事一輩子把我囚禁在這裏,我出去一定告你!”
“嗚嗚嗚!”
顧炎的反應過於激烈,把他“綁”來的人沒有法子,直接塞住了他的嘴,不過即便如此,他不滿的嗚咽還是能傳的很遠,陳萊都替他感到丟人。
“陳萊?”
“你怎麼也在這兒?”
進了大廳,把人送到顧建新面前,三個人在顧建新的示意下,給顧炎鬆了綁。
顧炎獲得自由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剛纔那塊塞在他嘴裏的不明破布頭,狠狠摔在地上,隨後第一眼看到陳萊,急忙緊張又驚恐的抱着她的肩頭,上下來回的打量。
“陳萊你沒事吧?老頑固沒把你怎麼樣吧?”
“叔叔阿姨,怎麼也在這兒,也是被綁來的嗎?”
想到這兒,顧炎悲憤的怒指着父親。
“顧建新你要幹什麼啊,這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情,爲什麼要牽扯無辜的外人進來!你這樣做,太卑鄙了!!”
“外人?你確定,你要管你老婆,丈人丈母孃叫外人?”
“就算是老婆丈人丈母孃,那也不應該……恩你說什麼,老婆?”
顧炎剛準備摩拳擦掌的對線,挑戰父親的權威,才發現開錯炮了,事情似乎朝着他始料未及的方向發展了。
幸好,是好的一面。
“您的意思是,不逼着我跟那個文大小姐聯姻了?”
“對。”
“我可以跟陳萊結婚?”
“對。”
“這不會是什麼陰謀吧?”
陳萊拎着他的耳朵,讓他道歉。
“以後不可以這麼跟你爸這麼說話,聽懂了沒有?”
“你放手!”
“聽懂了沒有?”
陳萊不依不饒。
“聽懂了,聽懂了。”
顧炎妥協服軟了之後,陳萊才放手。
“只要他不一天到晚想着控制我,講點道理,我就好好說話。”
他嘟着嘴,趁機提了要求。
“好,爸不逼着你,爸都尊重你的意見。”
“陳萊,以後,顧炎就拜託你了。”
顧建新推動輪椅,慢慢來到兩人中間,分別牽起兩人的手交疊在了一起。
陳萊知道,這是一個時日不多的父親,最後的一點惦念,她眼眶有些溼潤的點點頭,又怕顧炎發現。
一向粗神經的顧炎根本察覺不到這微妙的感情變化,只是咧着嘴傻樂着。
至少這一刻,他是幸福無比的。
美華國際大酒店的十五層,韓暮雪就坐在韓陽往下跳的隔壁房間,紗窗大開着,落地窗可以讓入住的客人,飽覽周邊區域的風景,人小就像一隻只穿梭其間的渺小螞蟻,每當這個時候,韓暮雪總是因爲感嘆生命的脆弱而不忍卒看,現如今呢,她是真的體會到了,什麼叫說沒就沒了。
凌子越推掉了一切工作,手機直接關機,一直陪着。
韓暮雪整宿的不睡,他也並不會催促,因爲他知道,以韓暮雪的脾氣,他的催促是不會起作用的,他也並不是一個會安慰別人的人,只是默默坐在她身旁守護着。
從白天坐到了深夜,一動不動。
凌晨的時候,她終於啓動了自己快要僵硬的身體,凌子越在身後也急忙起身跟着,她光着腳,第一件事情,就是擰開了那扇窗戶的把手,推開了那扇碩大的窗戶。
她試圖探身,把自己的頭伸出去,卻發現自己的腰被人從身後緊緊環住了。
“你還有我,還有孩子。”
身後男人的聲音悶悶的,韓暮雪可以聽出語氣裏掩埋的深深恐懼跟不安。
韓暮雪轉身,這才注意到鬍子拉碴的凌子越,鼻子很酸,努力地扯着嘴角,輕輕地說:“我沒事,真的沒事。”
“想哭就哭出來吧。”
他勾着身子,無限心疼的把韓暮雪揉進自己的懷裏,韓暮雪一下子扎進他的胸膛裏,先是小聲的啜泣,很快就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嚎,最後哭的沒了力氣摔倒在地上,垂着地板,又躺倒蜷縮起來,狠狠咬着自己的虎口,直到出血。
凌子越把她抱起,把她的腦袋閣在自己肩膀上,不讓她咬自己的手。
韓暮雪紅着眼,捶打了兩下凌子越的後背之後,又毫無意識,“慌不擇路”的咬上了凌子越的肩頭,凌子越咬牙默默堅持着,只要她不傷害自己,能讓自己好受一點,他怎麼樣都無所謂。
這種疼痛只維持了幾秒,她就鬆開了他,開始狠狠捶打自己,像是在發泄憤怒。
“好了好了,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他再一次強行制止,捉住她的雙手,把她禁錮在自己懷裏。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啊~爲什麼……”
“有我在,有我在,會過去的。”
凌子越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反覆這樣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