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的司機爽朗笑起來,等紅燈的間隙,他轉頭笑嘻嘻望着韓暮雪。
“董,董邑?!”
韓暮雪看看清楚司機的臉驚訝咋舌。
她雖然只與這個董邑有過一面之緣,但那道貫穿了整個右眼的疤痕讓她印象深刻。
董邑撇撇嘴,有些受傷。
“丫頭,你可真沒良心啊,在老寨的賭場,要不是我暗中護着你,你怎麼可能整須兒整尾兒的出來?”
“就因爲那一陣子在賭場呆久了,我老毛病犯了,剁了倆指頭才脫的身。”
他頗有些委屈的小聲嘀咕着,惆悵的摸摸自己那隻可憐的左手,暗自嘆息。
“哎,你們孃兒倆啊,一個賽一個的心狠,我做了這麼多,連聲叔都不願意叫。”
“原來那一陣,一直在偷偷跟蹤我的人是你!”
韓暮雪一聲驚呼。
那段時間,她總是睡不好,疑心自己的意圖暴露。
原本,她一直以爲是老闆不放心她,偷偷找人監視,搞了半天,是這個董叔暗中搗鬼。
“你這話說的!”董邑粗厚的聲音驟然提高了幾分,很是不滿,牛一樣的眼睛瞪圓溜了,那道醜陋的疤痕也跟着外翻,看着有些駭人。
“我這不叫跟蹤,是暗中保護!”
“不用你保護!”
韓暮雪冷了臉,壓根兒不領情。
要不是這個董邑從中作梗,她在賭場能得到的消息更多。
董邑很是不滿,跨着臉,咕噥也只敢憋在喉嚨裏,敢情他在老寨受的這麼多的苦,全白受了。
“好了,好了,老董,你好好開車吧,到地方再說。”
一旁的女人忍不住插嘴,強制結束了這段對話,韓暮雪也終於搞清楚了,約莫着,這次要見她的人,是秦家的人。
車子一路向北開,越來越偏僻,直到見到了一望無際的江水,直到看到了來來往往的貨船,汽笛嗡鳴,c市的碼頭,偶有出貨,不算熱鬧。
矗立在江邊的幾個重要的倉庫都是秦家的產業,也是當初掃黑除惡結束之後,秦家爲數不多完全乾淨的家底兒了。
這個埠頭是當年那個在c市翻雲覆雨的女人,拼死守護的基業。
是秦家人最後的依靠。
車子一路來到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倉庫門前。
這裏倉門緊閉,雜草叢生,路也泥濘,只有幾道長且深的車輪胎印,證明這裏還有人光顧。
兩個人下車之後,也只是把韓暮雪送到這個廢棄的倉庫門口,就止步了。
“進去之後說話別那麼衝。她的脾氣,你也知道。”
董邑操心的命,還是忍不住囑咐了一句。
“她?”
韓暮雪滿腹狐疑,真不知道這個秦家要見她的神祕人,究竟是誰。
她雙手用力推開那巨大的倉門,裏邊一片漆黑。
小心翼翼進入,剛走進了兩步,身後那兩扇巨大倉門,應聲緩緩關閉。
“誰?”
她知道這裏邊有人,警覺地四下探查,可惜由於長時間藥物的侵襲,五感早就不如過去敏銳了。
黑暗裏,窸窸窣窣的動靜,從四面八方涌來。
她開始頭皮發麻。
“斯~斯,斯斯~”
這聲音正在靠近,不是一點,逐漸響成一片。
她整個人凍住了,冷汗瞬間就溼透了脊背。
有蛇!
她轉身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從天而降的一堆東西如同天羅地網,給了她沉痛一擊。
冰涼的觸感,劃過她的臉頰,繞過她的脖頸。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東西正在拼命鑽進她的衣領,袖口,她已經被包圍了。
“別再裝神弄鬼了,出來!!”
她不知道這些冰涼的“小玩意”究竟有沒有毒,只能手腳並用,使勁甩開它們。
好在這些冰涼的傢伙,並不戀戰,甚至,連下口的動作都沒有,韓暮雪懸着的一顆心,漸漸安定了些。
“小葉子,別生氣嘛,開個玩笑。”
室內的的燈光啪一聲大亮,韓暮雪雙手擋住刺眼的光芒,慢慢睜開眼睛,迎着亮兒,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正向她款款而來。
不用仔細辨認她也知道,那是李梓潼。
“說了多少次了,沒大沒小的,那是你雪兒姐!”
李梓潼嘚瑟沒多久,就被身後忽然閃身出現的女人給教訓了,韓暮雪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更加震驚。
“秦,琴?”
“小雪!媽好想你!”
秦琴激動抱住韓暮雪嚎啕。
韓暮雪心下疑惑,她明明已經死了,怎麼忽然又出現在了這裏?
五年之間,她刻意隱藏起來,又是爲了什麼?
還有外面的這個董邑,又是跟她什麼關係?
太多的問號在她的腦子裏,可她不能現在問。
“媽~”
她頗爲尷尬地叫着這個很有可能害死自己親生母親的狠毒女人爲媽,即便泛着噁心,也只能一遍遍在心底安慰自己,這是爲了可憐的真正的韓暮雪。
“這麼多年,您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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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嘗試鬆開,可是與女兒久別重逢的秦琴並不打算鬆手,反而抱的更緊。
“媽這麼多年,忍辱負重都是爲了你,”秦琴深吸了一口氣,“我要讓韓志勳那個王八蛋付出代價!”
“可是,他在老緬,勢力範圍那麼大~”
在老寨的五年,韓暮雪之所以按兵不動,一方面是在境外,多方勢力魚龍混雜,另一方面,也是忌憚,韓志勳在當地,發展的速度實在驚人。
五年的時間,他已頗成氣候。
“我知道!”
提到韓志勳,秦琴便氣血翻涌。
“這麼多年了,我跟他的恩怨,是時候做個瞭解了。”
秦琴渾身散發的戾氣,竟讓她們腳邊的“小可愛”都退避三舍,完全不敢靠近半步。
“所以,這次你回了C市,我一定要扶你坐上秦門的第一把交椅!”
“秦門?”
“對,咱們秦家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碼頭的生意,還有這幫兄弟們的忠心。”
“雖然現在秦門已經大不如前了,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有這個碼頭在一天,就能保着我們秦家安穩過下去。”
秦琴說的有些悲壯。
“孩子,”她動情撫摸着韓暮雪的臉,終於流露出一個母親的不捨與疼愛,“要記住,男人的話是不能相信的,女人只有有了權力,才能擁有一切。”
“記住媽媽的話,做事要狠,地位才能穩。”
語畢,倉庫的電閘再一次被拉下,一切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媽!媽!”
回答她的,只有嘩嘩的流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