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跟着陳公子到了城西的一處茶館,二人落了座,點了份上好的龍井茶。

    陳公子率先開口:“實際兵權在尚書大人身上,尚書大人如今可謂是民心所向,恐怕侯爺無法硬搶。”

    短短几句話,便點破了顧庭如今的困境。

    若是兵權在太后身上,他有許多辦法可以收攏兵力,但這些士兵相信李言順可以拯救他們於水火,都是自願跟着李言順的,這着實不好辦。

    “陳公子可有高見?”顧庭將話語拋給陳公子問。

    陳公子撫扇而笑:“侯爺恐怕已經有對策了?”

    顧庭沉吟片刻,才擡眸看向陳公子:“李言順與南疆可有瓜葛?”

    “有,瓜葛不淺。”陳公子眉眼一彎,他似乎料到了顧庭所問,從懷裏取出一份卷軸,“這裏詳細記載了南疆所有的將軍,想必侯爺能用得着。”

    待到顧庭接過卷軸,陳公子才徐徐道來:“李尚書只有一個女兒,她與南疆的一個普通商人兩情相願,儘管女婿家地位不高,但李尚書還是用了十里長街的嫁妝將女兒送了過去。”

    此事顧庭也略有耳聞,這場婚事也暴露了尚書府的雄厚財力,成爲了京都所有姑娘夢寐以求的出嫁盛景。

    “只可惜好景不長,女婿在南疆與大禹之間送貨時,遭了強盜,貨物被搶,人,也被害了。李尚書之女按照規矩,要嫁給女婿尚存在於世的兄長,李尚書之女自然不肯,寧死不屈,此事打動了南疆一個爲官之人,那人最終娶了李尚書之女。不過這其中的波折,恐怕只有當事人才清楚。”陳公子嘆了一口氣,他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潤了潤嗓子。

    顧庭沉吟片刻:“恐怕是李尚書之女從中搭線牽橋。那麼李言順的目的,是夥同南疆滅了大禹?”

    “李尚書並非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直到南疆攻破大禹之前,李尚書都可以不用做選擇。侯爺與其將重點放在李尚書身上,不如先對付南疆,否則這北邊也得出事。時間來不及了,要想破除此局,只有此法。”陳公子小聲提醒道,他將一枚玉佩放在顧庭跟前,“這是能調遣臨西城各位好漢的玉佩,希望能幫到侯爺。”

    顧庭眼眸微眯,凝視着陳公子遞來的玉佩,手指有節奏的在桌案上跳動,似有猶豫。

    見狀,陳公子又道:“侯爺可否還寄希望於景元帝?就算景元帝拿下皇權又能如何?如今大禹缺的不是皇帝,京都也不缺掌權者。太后也好,尚書也罷,都比不過大禹的戰神。”

    此話,正中下懷。

    顧庭如此束手束腳,便是因爲大禹太后當政。但只要他有了兵權,太后再怎麼阻撓也無濟於事,她總不可能干擾戰場。

    見顧庭動容,陳公子再度趁熱打鐵道:“侯爺,尚書坐鎮京都,怎麼也亂不了。反倒是前線,靠着那些肥頭大耳的文官用嘴皮子打仗?可笑。”

    顧庭忍不住點了點頭,他琢磨着陳公子的話,覺得有些道理。只是,尚書大人是個變數,他不可能讓其安穩在京都。

    於是,顧庭道:“那就煩請陳公子替我找個人。”

    “只要是侯爺的命令,九州絕對服從。”陳公子爲表忠心,站起身來作揖道。

    不過忠誠並非是嘴皮子說說,這並不能打消顧庭的忌憚。但如今顧庭能依靠的,也只有九州了。

    互利共惠。

    “尚書之女,煩請九州帶回大禹。”顧庭道。

    能要挾尚書的,恐怕就只有那個姑娘了。雖說此事並不仗義,但權衡之下,這是最爲省事的辦法。

    陳公子摸了摸下巴,思慮片刻道:“尚書之女尚在南疆,恐有許多人護着,不過侯爺開了金口,九州定能達成。”

    顧庭回到客棧後,便將方纔的談話一五一十告知給了秦蘇蘇。秦蘇蘇聞之,也沒有異議。

    京都是大禹的首腦,但並非只有留在大禹才能發揮作用。她同意顧庭前去擊退南疆,南疆猖狂有一段日子了,必須得去挫挫銳氣。

    “最關鍵的兵力卻是九州提供,想來有些好笑。”秦蘇蘇無奈道。

    “此事之後,大禹的朝堂將會重新洗牌。”顧庭似是承諾道。

    “除不盡的,古往今來,多少貪官污吏,他們猖狂一世,作惡多端,每個人都有心裏的惡,而權利給了他們機會激發出來。”秦蘇蘇沉思道。

    人心利己。

    而也有人心懷大義,爲了家國奉獻。

    正因如此,大禹才能長盛不衰。

    顧庭一封信傳到臨西城,很快便有了迴應。臨西城人人皆兵,一聽號令,便撤出臨西城往天諾城奔去了。

    天諾城是顧庭需要防守之地。

    大禹地勢南低北高,天諾城便是一個分水嶺,它可從上往下俯衝南疆士兵,是個易守難攻之地。顧庭將以此爲根據,向南疆收復失地。

    顧庭所做之事,被九州傳的沸沸揚揚。顧庭離開之時,京都的老弱病儒都來送行。他們不懂顧庭出征意味着什麼,但他們都看到了希望。

    馬車內,顧庭身邊還有一清秀男子。男子頭髮冠起,衝大街上的人揮手,笑得開懷。

    “蘇蘇,你不必女扮男裝。”顧庭都覺得多此一舉,他如今是南平侯,他手裏的士兵哪裏能有意見?

    “行軍打仗之事,我所能幫的忙極其有限,爲了不讓諸位將士刻意照顧我,我女扮男裝還是很有必要的。”秦蘇蘇眨了眨眼睛,“他們在向你送別,先前我們走的聰明,如今卻有如此浩大。顧庭,就當是爲了他們的期盼,我們也得贏。”

    秦蘇蘇握緊拳頭。

    此戰異常兇惡。

    陳賢軒與碧溪也混入人羣,目送着秦蘇蘇與顧庭的馬車離開。直到城門緩緩合上,再也看不見那身影。

    碧溪紅着眼眶:“也不知多久以後才能見到小姐了。”

    陳賢軒對碧溪的傷感渾然不覺,他認真的掐指一算:“要將南疆趕出去,應當不會太久。畢竟南疆沒有多少兵力可以佔據失地,我研究過顧庭的大小戰役,最多一個月。”

    碧溪眨了眨眼,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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